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三气

　　饭后，人分两拨，话分两头。

　　中年人有中年人的生活，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

　　过不到一块去也正常。

　　冯导夫妻俩已是中年人，吃完饭血糖血脂一上来，就只能窝着休息，或者围着房子缓缓散步。

　　而张远本来体格就不错，再加上喝了点酒的关小彤彻底成了疯丫头。

　　拽着他要夜游西溪湿地。

　　原则上，西溪湿地晚上会关门不接客。

　　但张远找到酒店，掏出了一沓“原则”。

　　酒店便去找景区商量。

　　全部开放，开灯，代价太大，还要有专人管着。

　　便找了个折衷方案。

　　酒店出了条本就用来接送顾客的乌篷船，给挂上了一盏白色的灯笼。

　　那灯笼罩子都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绸子的，上绣着素色的团花朵朵。

　　给她俩来了个水上夜游。

　　一来关小姐喝了酒兴奋，二来张远也特意给冯导夫妻俩留了独处的空间。

　　给他们空间做什么？

　　分析复盘刚才的事。

　　也就是张远如何一顿饭得罪了两个人。

　　“这小子近些年是成事了。”

　　“心也变了。”

　　冯晓刚和许帆二人躺在室外亲水平台的躺椅上休息。

　　已近年底，余杭这边的气候阴冷了不少。

　　可酒店准备的暖炉消解了湖水带来的潮湿和寒冷。

　　所以，这世上九成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只要花够钱，解决方法能够超乎你的想象。

　　但自己花钱是痛快，看人消费，有时候就是种折磨了。

　　尤其是冯晓刚看着张远出手如此阔绰，毫无收敛之意，便出口抱怨着。

　　尤其刚才张远还揭短他和沈星的事，更让冯导恼火，记了仇。

　　这会儿的话便愈发不好听了。

　　待到乌篷船上那盏灯笼的光亮隐隐暗去，俩人这才聊起来。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是啊，这孩子以前不这样，挺好的。”

　　“果然男人有钱了就变坏。”许帆一日往常的阴阳怪气。

　　冯导“啧”了一声，这话把我也圈里了。

　　“而且说话就说话，还范围打击，鄂省惹到他什么了。”

　　张远开的地图炮，让许帆尤其不满。

　　“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还能把你放在眼里？”

　　“天狂有雨，人狂有灾！”

　　冯导咧嘴大嘴，露出大黄牙来。

　　“我看他这几年是太顺了，昏头了。”

　　“早晚有人收拾他！”

　　“是的，他还太年轻，就这样下去，早晚得吃大亏。”许帆也应和道。

　　不过他俩还是特意等张远不在的时候才说这话。

　　尤其冯导，面色阴沉的很，可刚才吃饭时却并且完全表现出来。

　　另一边乌篷船上。

　　张远夺过了关小姐一直抱着的红酒瓶。

　　“别喝了。”

　　“你这年纪，喝多了影响发育。”

　　“不嘛，又不告诉我爸妈。”

　　“我喜欢这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有些人好喝酒，有些人不爱。

　　这其实取决于体质。

　　所谓的微醺，爱喝酒的人尤其喜爱这种感觉。

　　放松，飘忽，莫名的快乐，能忘记烦恼和身体的紧绷或者痛楚。

　　但不爱，或者不适应喝酒的人，大多是无法体验到“微醺”感的。

　　这类人有的只是喝了，嗓子难受，胃里难受，再喝，头晕更难受，再喝，吐了……

　　微醺五秒就头疼，和喝完微醺快乐几小时，随后到头就睡，第二天起床精神百倍人，对喝酒这件事的体验自然大不相同。

　　关小彤显然就是那种特别容易进状态的主，这都是天生的。

　　这会儿还未彻底长大，依旧显出了几分酒蒙子的潜质。

　　张远一抢过酒瓶，她便扑了上来。

　　张远背过身去，她索性就趴在了对方的身上。

　　“帅哥哥，给我嘛。”

　　张远一听，喝多后连称呼都变回去了。

　　而且通过对方趴在自己后背时那咯咯愣愣的触感，张远觉得是不能给她再喝了。

　　本来就没怎么发育，喝了更影响。

　　“你这样子可不行，在外面会有危险的。”张远见小船都被她折腾的有点摇晃，便转身给她按着坐下。

　　“你不在这儿嘛，有什么危险的？”

　　“再说了，你怎么每次都给姜一郎喝？”

　　“她比你大一些。”

　　“哪儿大了？”

　　“哪儿都大一些。”张远索性把瓶子里的酒都喝了，断了她的念想。

　　“啊！”关小姐发出尖锐爆鸣。

　　“怎么啦，我自己花钱买的酒，喝一口都不行啊？”张远都被吓的捂耳朵。

　　“不是，我喝过的，你直接对着瓶口喝。”

　　“那我俩不等于间接亲嘴了吗！”

　　张远：……

　　间接亲嘴这词实在让他有点绷不住。

　　果然是学生才能说出来的词。

　　“你再这样，我给关少曾先生打电话，说你抢酒喝。”

　　张远也没想到，自己会使出“请家长”这招。

　　“老关才舍不得说我呢。”

　　这位大小姐没大没小的称呼着自己老爸。

　　好像不少帝都大妞都这样。

　　杨密喊他老爸也是直呼其名。

　　“我看你已经喝多了，咱们往回去吧。”张远抬腕子，看了眼手机时间，便招呼摇船的往回去。

　　“我要用游泳池！”大姑娘举手呼喊着。

　　“成，我去把恒温打开。”

　　“你自己去酒店礼品部挑泳衣，让记在我账上就成。”

　　张远对她的泳装没有多少兴趣。

　　那身材和IPONE一样，平整无比，外加谁看小孩子泳装啊。

　　被她拽着一块去泳池。

　　这事她擅长，从小就会，并且还跟着学校去参加过比赛。

　　而且腿长对游泳的确有优势。

　　张远基本没怎么下水。

　　就算对方只是个半大姑娘，可对方身高已是成人标准，孤男寡女的鸳鸯游也不好看。

　　若早五六年，完全是个小孩子倒也罢了。

　　他只是在旁看着，以防出意外。

　　同时也给冯导夫妻二人更多独处和数落自己的空间。

　　“三次。”张远看向正在水里一会儿蛙泳，一会儿自由泳，玩的正欢的长腿大姑娘。

　　这是他第三次给“刺激”冯导。

　　打从年初开始，他就一直在对方面前表现的大大咧咧。

　　上次去他们吃饭，拒绝了许帆的和解要求是第二回。

　　那么现在就是第三回了。

　　他觉得，有这三回便够了。

　　因为受刺激这种事，情绪不会消失，只会累积。

　　尤其是刚才！

　　之前也就罢了。

　　如今桦宜上市，冯晓刚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却从给方面都被张远压下了风头。

　　尤其是他得意的来源，便是从桦宜上市中捞取了大量好处。

　　可这些却被张远用土豆网的股份贬低了下去。

　　最关键的是，张远说的一点没错！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与张远的资产一比，冯导从桦宜股份中获得的快乐都少了七八成。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自己人到中年才捞了票大的，功成名就。

　　可人家年纪轻轻，日后潜力无限，捞的还比自己多。

　　人就怕这个。

　　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

　　因为人一富贵，心态就会变。

　　就像张远表现出来的那般。

　　心态一变，便把自己端起来了。

　　这会儿冯导，可不是当年跟在郑小龙，王硕屁股后头找机会出头的冯裤子了。

　　而是自诩为冯大导，挥挥手就会有知名女演员往床上跳的大导演。

　　而冯导的另一个特色，就是本性是个“小人”。

　　不是说小人不好。

　　小人不是恶人，这俩有本质区别。

　　况且这世道，小人多的是。

　　上学时，出卖同学，讨好老师。

　　上班时，出卖同事，讨好上司。

　　抢功，使绊子，打小报告。

　　这类小人每个人身边都有，数不胜数，无法避免。

　　而小人有个特点，未必能坏大事，可尤其擅长“助纣为虐”。

　　并从中捞取好处。

　　《水浒传》中，黄文炳为什么要往死里整宋押司？

　　就为了搞死你，蔡九能获得“铲除谋逆”的大功，而作为出主意的人，自己也能跟着喝汤捞好处。

　　这还是有算计，有目的的。

　　真实生活中，大多人都没这逻辑。

　　很多时候，只是见到你过得好，尤其比自己好，便要害你一筹，来发泄下情绪。

　　这就是人性。

　　张远当然知道人性，更知道冯晓刚的人性。

　　而他“三气冯导”，要的就是他的人性！

　　此后几日，他们都在西溪湿地休息，或去周围的灵隐寺祭拜上香。

　　或去附近的山上喝茶。

　　关小彤别看身高已和成人无异，但玩起来时就显的更像个孩子了。

　　张远还在西溪附近又买了三套高层住宅的三室两厅楼房。

　　因为阿里刚刚搬到西溪附近，这里的房子日后无论卖还是租，收益都很客观。

　　并且将来阿里还会在附近造全球总部，长时间内此地块都有产业支撑，不会衰落。

　　张远还让冯导买。

　　他是真心的，这地方能涨很多。

　　可在冯导眼里，有了之前的态度，总觉得张远是在装逼，同时讽刺他买不起。

　　冯晓刚的桦宜股权得过两年才能出手，所以他现在一口气买几套房不是不行，只是有压力。

　　张远还和关小彤说，让他老爸老妈也来买。

　　女孩对此没啥兴趣，一脸无所谓。

　　你看看，有好话都不听。

　　玩了有个一周左右，才坐飞机回了帝都。

　　笑呵呵的打招呼，说多谢张远款待。

　　可一上楼回家，冯导夫妻俩的脸色就变了。

　　“神气啥呀！”

　　“不就是有私人飞机吗？”

　　“又不是你的，不过是借来的。”

　　之前连连称赞的飞机，如今也成了能吐槽的点。

　　人看你顺眼时，你当众拉屎都说你胆大。

　　人看你不顺眼时，你捐钱做慈善都说你假惺惺。

　　“晓彤多亏你照顾，玩疯了吧。”

　　“没折腾你吧。”

　　“老关，你说什么呢！”关小姐一下就跳到了老爸的怀里。

　　勾着肩膀坐在对方身上。

　　张远松了口气。

　　和老爸也这样。

　　那她这几天没事就让我背着走，晚上看电视还倒我身上就有解释了。

　　把孩子交还给家长，他便回家整理资料。

　　去非洲的资料，文件，护照。

　　还得提前打疫苗，毕竟那地方什么奇怪的病症都有。

　　随后与郑小龙碰面，再核对了一遍影片预算的事。

　　不包含宣传费用，预估成本已经达到了8700万。

　　郑导再次确定，他是否全部自己掏钱。

　　张远很肯定的答道。

　　自己今年凭借自身捞的所有钱，都得扔这部戏里。

　　幸好还有不少其他产业能给他输血，否则就地穷的在家喝稀粥了。

　　于此同时，冯导则回到了桦宜，与小王开会商议《非诚勿扰2》的规划。

　　“这次的《唐山大地震》非常成功。”

　　本来因为上市就异常高兴的小王，今天愈发欢畅。

　　直言冯晓刚就是桦宜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因为《唐山大地震》这部戏，无论口碑如何，内容是否跑偏。

　　但票房是相当相当不错的！

　　这也是后来冯导会拍《1942》的契机。

　　因为这次拍摄“灾难片”，获得了超过6亿华夏币的票房！

　　桦宜上市后股价连连走高，有这部戏的功劳。

　　冯导乐不可支，影片的导演片酬加分红，能拿到千万左右。

　　老谋子都得馋哭了……

　　不过冯晓刚没有老谋子那体格。

　　拍完《唐山大地震》这种非常消耗精力的大戏后，就得来一部轻松点的做调剂。

　　《非诚勿扰》这种戏，不光内容基调轻松不少，拍起来更是轻松许多。

　　王硕那边已经在“攒”剧本。

　　这种爱情轻喜剧，冯导再拿手不过，毕竟发家出名靠的就是这类片子。

　　“成本控制一下，不要像《唐山大地震》那么多。”

　　“最近公司的大项目很多，虽然上市了能够融资，但也不那么富裕。”小王说道。

　　冯晓刚笑着应和。

　　却心想着，你们哥俩那么花钱，的确富裕不了。

　　帝都大别墅都买了。

　　大王去苏富比买画，买瓶子，杯子去了。

　　小王则换了辆新车，还买了块好几百万的限量款手表。

　　其实大王买画，买艺术品有他的道理。

　　这位本人喜欢艺术，绘画，有这爱好。

　　后来还曾花近4亿买了副梵高的真迹，也曾轰动一时。

　　但艺术品这东西，在虚拟币出现，普及前，可是金融清洗最常见的手段。

　　大王买画，不光为了画，还能倒手把公司的钱变成自己的，再把自己的钱，从国内变到国外去。

　　他还自己画，往出卖，也能来回倒手换钱。

　　毕竟一幅画值多少钱，全凭炒作。

　　“现代片，多找些赞助商，争取80%以上的拍摄成本都让商家来支付。”

　　“哎哎哎。”冯导点头答应道。

　　这事他在行。

　　“至于演员，葛忧少不了，舒琦也得来。”

　　“剩下的，关小彤拉拢一下，有潜力，而且是咱们的关系。”

　　“还有什么人，你看着办，我们好商量……”

　　“哦，对了！”小王放下茶杯：“最近张远表现不错。”

　　“他在《风声》中的表演，我看网络上的反响很好。”

　　“尤其结合他与岛国一号会面和之前陆穿那事，效果相当不错。”

　　“也不知道他哪里捣鼓来的机缘。”

　　“他挺红的，而且我们也能压他价，用他的成本不高。”

　　“你看着给安排个角色，方便吸引女观众。”

　　“年轻女孩就喜欢他这样的。”小王也不是第一回打这主意了。

　　第一部时就想让他演“建国”，张远果断回绝。

　　如今小王想着，上市后你小子也捞了不少，我得找点回来。

　　把你当牛马用！

　　可没想到，冯导却是一声冷哼。

　　“呵，我看他呀，未必能看得上我的戏喽。”这位阴阳怪气道。

　　“尤其是去了一趟岛国后，他的态度牛逼极了。”

　　“跟我说话都颠三倒四的，我怕我管不了他。”

　　“他要是在片场和我闹矛盾，咱们谁说了算？”

　　“肯定是你啊。”小王听出了他的不满。

　　“那他势力比我大，钱比我多，排场都比我大。”

　　“不说别的，咱们公司的股份，他拿的都比我多。”

　　一提这个小王也头疼，当时为了打样，消解王金花离去的风波，给了这小子天大的好处。

　　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觉得亏大了。

　　“不光咱们公司，他还有土豆网的股份呢。”

　　“那公司一上市，他得有多少钱。”

　　“到时候别说我，怕是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一提土豆，小王更纠结了。

　　因为互联网平台的优势正在快速显现！

　　几年前他还没当回事。

　　前阵子看到《爱情公寓》全国爆火，他才反应过来。

　　淦！

　　也是这小子的戏。

　　冯导继续说着。

　　小人嘛。

　　小人报仇，一天到晚，有机会就会念山音。

　　“他还要去非洲玩，一趟就要上百万美金。”冯导夸张道。

　　好家伙……小王心说我都没那么奢侈。

　　“那怎么办？”他问到。

　　“反正您说要用，我就用。”

　　“但出了什么问题，我担不起责任。”冯导话里话外发泄着不满。

　　小王则挥挥手，让他去准备。

　　自己则转动宽大的老板椅，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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