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屠宰场（5）

　　最终，玄希被几名猪头人合力压住，强行戴上了工牌。

　　他咬紧牙关不愿屈服，但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只有一道道冷漠的目光。

　　远处的宋琥想冲过去帮忙，却被同组的兆皮库死死按住：“不会有事，他要离开，随时能走，没必要硬扛。没逃，还反击了，证明在冒险试探，万一玄希畸变，我们只要撕了那张符，让麒瑞送他出去就行。”

　　他们已在这里连续工作了两个小时。

　　别说“秽宴灵”，就连一点像样的诡异事件都没发生。所有人只是机械地做着流水线工作，而最令人不适的，也只不过是将那些“人头”打包分装。

　　他们是猎人，在久久无法得知有效信息的情况下，不冒险，又怎么能获取足够的信息来拼出真相？

　　反正他们有退路。

　　工牌刚被挂上，猪头人就松开了他。

　　玄希清楚自己还有一段SAN值缓冲时间，立即朝着皮库的方向快步走去。

　　宋琥见状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接应，兆皮库也没再限制他，而是背后畜力，一旦发生意外情况，他做掩护。

　　身后组长怒斥宋琥擅自离岗的行为，“立刻回来，不然扣绩效分。”

　　宋琥像没听见，继续向前，

　　可跑到一半，玄希突然抬起手，快速摆动了两下。

　　那是个停止的手势。

　　宋琥猛地刹住脚步，心头一沉，难道他已经被控制了？

　　玄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他背后的工牌上，两只金属钩正不断尝试刺入他的后背，却一次次徒劳地滑开，钩子甚至都有些歪了，仍旧扎不进去。

　　法衣的物抗伤害还可以，小卡拉咪根本破不了防。

　　宋琥：“……”他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连纳米作战服都能刺穿的钩子，竟拿法衣毫无办法，苏宁珑炼制的圣器，总能发挥奇妙的作用。

　　他不再上前，沉默地退回自己的岗位。

　　组长阴沉的脸色好了许多，宋琥虽没戴工牌却仍愿意听话，掌控欲得到满足后，他心情大好，挥挥手道：“这次不扣你分了。”

　　两人像默契地演了场无声的戏，让一旁星耀联盟的猎人看得云里雾里，本以为会有一场冲突，却就这样草草收场。

　　佟梓他们离得远，是通过兆皮库转述才得知整个过程。

　　看来，有些情报的获取并不值得获取。

　　当苏宁珑赶到装配区时，几人都朝她微微点头，用眼神传递出一个消息，暂时安全，尚无异变。

　　流水线的工作看似并不繁重，但长时间重复同一个动作，大脑逐渐变得麻木迟钝，时间也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

　　所有猎人都无心工作，想着等会究竟要如何开展行动，又要怎么摆脱岗位限制。

　　“咚、咚、咚……”

　　低沉而连绵的钟声不知从工厂何处响起，仿佛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质检组长一听钟声，顿时紧张起来：“休息时间到了，跟我去休息室，记住，进去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应，等钟声再次响起才能出休息室。”

　　他不等苏宁珑回应，就急忙拉着她冲回走廊。

　　此刻走廊上已经挤满了匆忙的猪头人员工，它们争分夺秒地向着工厂另一头的休息区涌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恐慌。

　　质检组长带着苏宁珑冲进标着“19”的房间，迅速关门落锁，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呼……还好赶上了。以后记住，钟声长响就是要回宿舍，短促的几声代表上工。”

　　顶着猪头，很多情绪无法表达出来。

　　可苏宁珑不可思议的表情，质检组长读懂了，“很惊讶吗？”

　　苏宁珑点头，猪头人不都是秘灵的附属物吗？

　　“工人一直工作不就好了，为什么需要休息？”

　　丧尽天良啊！37摄氏度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文字。

　　质检组长张大嘴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没想到这个“新人”比无良资本家还要黑心，驴都还得休息呢。

　　一阵尴尬的沉默中，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啊……不要，不要，老师你在哪，救救我……”

　　“嗷嗷！”

　　“呼噜噜！”

　　人声与猪叫混杂在一起，声声惨叫直刺人心最脆弱的地方。质检组长不自觉地哆嗦起来，猪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恐惧。

　　不一会儿，外面又恢复了寂静。

　　“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苏宁珑压低声音问。

　　“嘘……还没完全过去。”质检组长紧张地示意她噤声。

　　果然，走廊上很快传来沉重的铁器拖拽声，咯吱……咯吱……每一声都刺得人耳膜发痛，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金属物件正在地被强行拉动。

　　苏宁珑轻轻抬了抬眼皮，没有贸然释放精神力，只是纯粹地感知着门外的气息。

　　有一个比猪头人要强大许多的生命体正在靠近，它移动缓慢而沉重，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质检组长用夸张的嘴型无声地说：“千万别出声，要假装我们在休息。”说完，他连呼吸都屏住了，极力控制着喘气的幅度。

　　苏宁珑：“……”

　　她又不是真正的猪头人，根本看不懂你那套唇语好吗。

　　沉重的金属拖拽声逐渐远去，但他们门缝下的阴影却没有移动，一道黑影静静停驻在那里。

　　“哒！”

　　门锁突然被拧动。质检组长猛地弹起身，用整个身体死死抵住门板。

　　“怎么办？”他转回头，黑漆漆的瞳孔里盛满了真实的恐惧和慌乱，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在害怕。

　　“查房，随机查房。”门外响起的声音仿佛就贴在门板上，声音如同毒蛇钻进耳膜。

　　紧接着，门被重重拍打，震得整扇门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拆开。

　　身为组长，他确实有些能耐，门暂时没被撞开。

　　但外面的东西显然不打算放弃，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

　　“查、查房守则在桌上！”质检组长艰难地抵着门，示意苏宁珑快去看。

　　门外的存在散发着惊人的压迫感，苏宁珑不想在探查初期就陷入苦战，便依言拿起桌上的守则。

　　一、休息室内员工必须着装规范，正确佩戴工牌、穿戴整齐；

　　二、每张床对应固定员工号，请勿越界占用他人床位；

　　三、查房人员是为纠正你们的衣着与行为，请配合；

　　四、你无法阻止查房人员进入房间，如不想被扣绩效，请乖乖接受批评；

　　五、绩效影响当日工资，工资低于两百代表绩效不合格，需接受改造，请知悉；

　　六、上班铃响后不得在宿舍内停留，必须立即返回岗位。

　　……

　　19号有四个床位，其中三个是空的，苏宁珑迅速转头查看床铺上标注的姓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就在此时，门外的拍打和叫喊声忽然停止了。

　　那阵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质检组长长长舒出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他缓了缓，语重心长地对苏宁珑说：“我也是第一次成功挡住查房的人，但下次肯定挡不住了。你的房间在50号，下次休息记得一定要去那里。”

　　1号房是离屠宰间最近的休息室，而50号却远在工厂另一端。

　　要在有限的休息时间内跑那么远，对普通人来说根本不可能，这岂不是根本不给人留活路？

　　苏宁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守则上。

　　这些条条框框限制繁多，但对她们这些猎人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实质的约束力。

　　第一条守则她已经亲身验证过，根本无需遵守。这些规则，恐怕只能束缚那些乖乖按照污染区规则行事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注意到守则里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它从未明确规定休息时“必须”待在房间内。

　　苏宁珑思忖片刻，问道：“如果我来不及跑回房间，该怎么办？万一有人因为太害怕，抢先关门把我拦在外面呢？”

　　“那……那你最好能躲进猪管们的办公室。”质检组长压低声音回答，“他们的办公室，查房的不敢进去。”

　　是不敢，而不是不能。

　　苏宁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她对质检组长说：“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定在人事猪管，怎么样？”

　　质检组长一脸震惊。

　　他原本只指望找个清闲的文员职位，没想到她一下子就要瞄准这么高的位置？

　　“我……你确定能成吗？你别看人事猪管平时欺软怕硬、好像很容易对付的样子，他实际上横得很，”质检组长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贪婪。

　　他当然想取代人事猪管，但光凭他自己，就连偷袭都难以得手。

　　苏宁珑平静地问：“先告诉我，他有什么弱点？”

　　“这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负责管理所有员工，每个人的合同都在他手里。

　　只要员工夺取行动‘失败’，他就能撕毁合同，那个人就会死。

　　即使死了一个员工，他最多也就是被厂长惩罚，但不会被取代。”

　　听到“厂长”这个词，苏宁珑心情顿时明朗，进来不到半天，就得到了关于顶头上司的信息，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了。

　　她并没有提醒质检组长，自己根本没有签过合同这件事。

　　“厂长会亲手惩罚他吗？”

　　“我没见过，都是听别的猪头人说的。”

　　有线索就足够了。苏宁珑早已做好了在这个污染区打持久战的准备。

　　当钟声再次响起，她慢条斯理地走出房间，让质检组长先去找人事猪管的位置，自己则等在装配区的入口处与他汇合。

　　房间门陆续打开，一个个猪头人拖着步子走出来。每张猪脸上都清晰写着疲倦与惊魂未定，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折磨。

　　走廊里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氛围，所有“人”都像被抽干了精力，默不作声地拖着脚步向前走。

　　苏宁珑瞥见一件带有“su”标识的衣服，不动声色地靠近，低声问道：“佟老师，你的房间里有你自己的床位吗？”

　　“你怎么认出我的？”佟梓有些诧异。所有普通员工的猪头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衣服上有师父留下的标识。你们每一个人，我都能认出来。”

　　果然如此。佟梓早就猜到苏宁珑准备这些衣服别有深意。

　　不过也多亏了这身衣服，工牌后的钩子无论如何都扎不进去，钩尖都快磨坏了也钩不穿，想想竟有些讽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秘灵”也会吃瘪。

　　佟梓低声告诉苏宁珑：“还不止这个。我们还遇到了查房的人。同屋的猪头人说，下一次查房时如果没找到自己的床位，就会被拖出去‘教训’。”

　　“他们有没有说该怎么解决？是不是提到可以去猪管的办公室避难？”

　　“是的。”佟梓语速加快，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分享给苏宁珑，“装配区的员工都只顾埋头干活，组长却很有个性，她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那里磨指甲，大概是个特别在意形象的人。下一步我打算尽量试探她一下。”

　　苏宁珑也简洁地交代了自己的发现，“处理猪头人时不要冲动。星耀联盟的猎人很可能在它们手上吃过亏。”

　　佟梓当然明白，他也提醒苏宁珑：“这里的每个猪头人都很有‘个性’。玄希那组的组长就特别严格，要求每个猪头人都必须戴好工牌，一言不合就拉人去办公室‘辞退’……”

　　“对了，你那个组长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不方便长话短说，你再收集点消息。”

　　“放心，我这边已经跟普通员工有话聊。”

　　两人交换情报后，到达装配区后边分开，苏宁珑很快等来质检组长，他满脸汗水，“吓死我了，我找到了人事猪管在哪，但我看见他居然跟监工在一起，今天不宜动手。话说回来，他怎么跟监工一起，他们都是莽夫疯子……”

　　“监工？”

　　“是啊！”质检组长也没明说监工到底什么职位，只说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苏宁珑有些意外，倒想跟监工碰面。

　　奈何质检组长不愿意与监工有交集，“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不做完我的绩效就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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