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芦苇荡中，再遇故人

　　画舫驶出春神湖，进入一条狭窄的河道。

　　两岸是茂密的芦苇荡，风吹过，掀起层层绿浪。

　　十二尊青铜金人早已被徐锋收起，画舫恢复了原本朴素的模样，慢悠悠地顺流而下。

　　青鸟为徐锋换上一杯新茶，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去见一个故人。”徐锋说道。

　　“故人？”

　　“嗯，一个很有趣的女人。”

　　画舫在芦苇荡中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水面豁然开朗。

　　一艘插着“徐”字帅旗的大船，正停泊在江心。

　　船头，一个身穿布衣，手持长刀的年轻男子，正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正是二次游历至此的徐凤年。

　　“三弟怎么还没来？说好在这里碰头，这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徐凤年抱怨道。

　　一旁，缺门牙的老黄嘿嘿一笑：“世子别急，三公子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艘小画舫从芦苇荡中缓缓驶出。

　　“来了！”徐凤年精神一振。

　　画舫靠上大船，徐锋带着青鸟走了上来。

　　“大哥，久等了。”徐锋拱了拱手。

　　“你小子，可算来了。”徐凤年上前锤了徐锋一拳，“我还以为你被靖安王府的人抓去当女婿了。”

　　显然，广陵城这几日发生的大事，他也听说了。

　　“区区靖安王，哪有这个福气。”徐锋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旁一个抱着木剑，神情清冷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裙，容貌清丽，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倔强和仇怨。

　　西楚亡国公主，姜泥。

　　“小泥人，好久不见。”徐锋主动打了个招呼。

　　姜泥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低下头去擦拭她的“神符”木剑。

　　徐锋也不在意，转头对徐凤年道：“大哥此次游行，可还顺利？”

　　“别提了。”徐凤年一脸晦气，“走到哪都不得安生，不是跳出来几个江湖败类喊着要为民除害，就是地方官吏跑来阿谀奉承，烦都烦死了。”

　　“这不就是父王想要的结果吗？”徐锋一语道破。

　　徐凤年一愣，随即苦笑。

　　是啊，他这次游历，名为巡狩天下，实为北凉的“质子”，一路吸引各方势力的目光，为北凉争取时间。

　　“不说这个了。”徐凤年摆摆手，“你呢？怎么跑来广陵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把靖安王的老底都给掀了。”

　　“路过，顺手为大哥你解决点麻烦。”徐锋说得轻描淡写。

　　“为我？”徐凤年更糊涂了。

　　“靖安王和陆家，本就是你的麻烦。”徐锋解释道，“现在，麻烦没了。”

　　徐凤年看着徐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个弟弟，总是这样，用最玩世不恭的语气，做着最惊天动地的事情。

　　“行吧，算我欠你的。”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去喝一杯，老黄，把你藏的好酒拿出来！”

　　一行人进入船舱。

　　酒过三巡，徐凤年问道：“三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跟我一起走？”

　　“不了。”徐锋摇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去趟武帝城，会会王仙芝。”

　　“噗——”

　　徐凤年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你疯了？！去找王仙芝？你打得过他吗？”徐凤年急了。

　　王仙芝是谁？天下第二，盘踞武帝城一甲子，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绝世猛人。

　　“打不打得过，总要试一试。”徐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徐凤年还想再劝，却被徐锋打断。

　　“大哥，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徐锋看着他，“你未来的路，是成为北凉王，守护三十万铁骑和北凉百姓。而我的路，是为你扫平所有挡在你面前的高山。”

　　“王仙芝，就是最高的那一座。”

　　徐凤年沉默了。

　　他知道，徐锋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那你，自己小心。”他只能这么说。

　　“放心。”徐锋举起酒杯，“我还没活够呢。”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姜泥，一直默默地听着，此刻却突然开口。

　　“你要去杀王仙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以这么说。”徐锋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挡路了。”

　　姜泥看着徐锋，这个答案，简单，却又霸道得无以复加。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慵懒的北凉三公子，或许，真的能做到。

　　“我跟你一起去。”姜泥站起身，语气坚定。

　　“你？”徐锋和徐凤年都有些意外。

　　“我身负大楚国仇，王仙芝当年也参与了覆灭西楚之战，他是我的仇人。”姜泥说道，“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徐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笑了。

　　“小泥人，你可知道，你现在是西楚复国的旗帜，是那颗‘凤命星’。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曹长卿拼死打下的局面，可就全完了。”

　　姜泥的脸色白了白。

　　“可我……”

　　“想报仇，有很多种方式。”徐锋打断她，“跟着我，是最不明智的一种。”

　　“你跟着我大哥，好好活着，看着离阳覆灭，看着西楚复国，那才是对你那些死去的亲人，最好的告慰。”

　　姜泥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她知道徐锋说的是对的，可她不甘心。

　　“好了好了，小泥人，听我三弟的。”徐-凤年出来打圆场，“报仇的事，不急于一时。再说了，有我呢，西楚的仇，也是我北凉的仇。”

　　姜泥看了看徐凤年，又看了看徐锋，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徐锋见状，对徐凤年道：“大哥，我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那是一枚古朴的兵符。

　　“这是？”徐凤年接过兵符，感觉入手极沉。

　　“十二尊天象境傀儡的兵符。”徐锋淡淡道，“危急时刻，可保你一命。”

　　徐凤年手一抖，兵符差点掉在地上。

　　十二尊……天象境？！

　　他这才明白，徐锋说的“湖底的东西”是什么。

　　“三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徐凤年连忙推辞。

　　“给你就拿着。”徐锋不容置喙，“你比我更需要它。记住，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你的命，关系着整个北凉。”

　　徐凤年看着手中的兵符，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知道，这是弟弟的一片心意，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好，我收下。”他郑重地将兵符贴身收好。

　　“三弟，多谢。”

　　“兄弟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

　　徐锋站起身。

　　“好了，酒也喝了，人也见了，我该走了。”

　　“这么快？”徐凤-年有些不舍。

　　“嗯，王仙芝应该等急了。”

　　徐锋带着青鸟，走出船舱。

　　“三弟，保重！”徐凤年在后面喊道。

　　徐锋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画舫解开缆绳，缓缓驶离大船，朝着东方而去。

　　姜泥站在船头，看着那艘渐行渐远的小船，许久没有动。

　　“小泥人，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徐凤年走到她身边。

　　“他……真的能赢吗？”姜泥轻声问。

　　徐凤年沉默片刻，然后说道：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创造奇迹，那一定是我三弟，徐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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