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妖圣城

　　灵舟的破空声撕裂了妖界昏沉的天幕，巨大的船体闪烁着玉璇宗特有的清辉符文，缓缓降落在已成废墟的祭坛附近。两位气息沉凝的长老率先跃下，迅速布防，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其一的清霖长老看到现场的惨状以及凌霄等人的状态，面色骤变，快步上前：“凌宗主！竟伤重至此？还有萧师侄他……”

　　“三位师侄们伤势极重，需立即全力救治。”凌霄压下翻涌的气血，言简意赅，“其他弟子多为力竭与本源受损，需妥善安置。”

　　清霖长老看到失踪的弟子们生命垂危，本源受损，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指挥随行的医修弟子：“快！将那三位内宗弟子们小心移入灵舟静室，不间断输入乙木生机灵气！所有受伤弟子，立刻救治！”

　　训练有素的玉璇宗弟子们迅速行动，将昏迷的弟子们小心抬上灵舟。

　　“凌宗主，那你们……”清霖长老看向伤势不轻的凌霄、消耗过度的骆长风以及气息有些虚浮诡异的施苒，还有守在云听寥身边寸步不离的魏玉珠道。

　　“我们需暂留妖界。”凌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什么？此地凶险未卜，那黑袍人或许去而复返，你们状态不佳，岂可久留？”清霖长老愕然。

　　“正因凶险未卜，才需留下。”凌霄目光扫过那已被摧毁却仍残留着不祥气息的祭坛遗址，“而且，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云听寥伤势特殊，湮灭之力侵蚀神魂根本，非寻常手段能救。我们必须去寻‘妖皇’云听苍。”

　　“妖皇？！”清霖长老更是震惊，“听说那位陛下性情莫测，深居简出，且对人修颇多芥蒂，岂会轻易出手？”

　　“云听寥是他亲弟，这是唯一希望。”凌霄沉声道。

　　他停顿了一息，显然还不习惯说太多“此事关乎那神秘黑袍人与万源归墟大阵，背后牵连甚大，我们必须尽快从妖皇处得到线索或援助。长老返回后，立即将今日之事禀明其他宗主，早做防备。”

　　清霖长老见凌霄意决，且理由充分，只得凝重颔首：“既如此，诸位千万小心。我会留下最高级别的预警符箓和一座小型传送阵盘，若遇不可抗之危，立刻触发，宗门会不惜一切代价接应！”

　　“多谢。”

　　很快，其他受伤弟子都被安置妥当，灵舟缓缓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废墟之中，只剩下凌霄、施苒、骆长风，魏玉珠，以及被魏玉珠小心翼翼护着的、昏迷不醒的云听寥。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压抑和孤寂。

　　“师尊，你的伤……”施苒担忧地看着凌霄苍白的脸色。

　　“没事，别担心。”凌霄柔声说道，他吞下几颗丹药，强行压制住体内混乱的剑气与湮灭之力残留的破坏，“当务之急，是找到妖皇居所——万妖圣城。”

　　妖界版图自仙魔之战后形成，千百年来从不曾变过，北起黑水沼泽，南终浪荡山，西临秋寒湖，冬至硒雪城。

　　魏玉珠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可是尊长，万妖圣城只在传说之中，当年妖皇陨灭，只听说云听苍独守黑水，云听澈守在硒雪城，云听寥守在浪荡山，云听寒守在秋寒湖，他们四人谁都不曾万妖圣城啊！”

　　“无论如何，总要一试。”凌霄看向她，“走吧。”

　　虽无人指引方向，但凌霄还是决定跨过黑水沼泽，他猜想大战中的一击，云听苍也受到了反噬，那他必定不会离的太远。

　　所以要先跨过黑水沼泽，施苒和骆长风一左一右护卫，凌霄强提精神居中策应，魏玉珠抱着云听寥断后，一行人化作数道流光，朝着妖界深处疾驰而去。

　　妖界大地荒芜与瑰丽并存，时而是怪石嶙峋、魔气森森的戈壁，时而是生机勃勃、巨木参天的古老丛林，空中偶尔有庞大的妖禽掠过，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越往深处，妖气越发浓郁精纯，威压也更甚。

　　沿途并非一帆风顺。他们遭遇了几波被此地异常能量波动或是云听寥身上微弱却精纯的妖气吸引而来的妖兽，其中不乏妖将甚至低级妖王级别的存在。

　　若在平时，凌霄一剑便可扫清，但此刻他重伤在身，出手一次脸色便苍白一分。施苒的深渊魔力此刻反而成了主力，霸道诡谲，吞噬消融，令妖兽忌惮不已。骆长风的符箓与魏玉珠的剑阵则从旁策应，艰难地杀出一条血路。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

　　数日后，众人皆是风尘仆仆，消耗巨大。凌霄的伤势反复，全靠意志和丹药硬撑。施苒吞噬那暗影残骸的力量后虽实力增长，但眼底的血色时隐时现，需要分心压制那股狂暴的意念。骆长风灵力消耗大半，魏玉珠更是心力交瘁，既要断后，又要护着云听寥。

　　终于，在一片仿佛接天连地的巨大山脉之后，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伟城池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是万妖圣城。

　　它并非人族城池的规整模样，更像是将无数巨大的山脉、古木、晶石乃至妖兽骸骨天然雕琢熔铸而成，城墙高耸入云，呈现一种暗金与墨绿交织的色泽，散发着古老、蛮荒而又威严的气息。强大的妖气如同实质的光环，笼罩着整座圣城，令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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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城门口有化形完全、披甲执锐的妖将守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接近者。

　　“来者止步！万妖圣城，岂容人族擅闯！”一名豹首人身的妖将上前，声如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他身后的守卫也纷纷亮出兵刃，妖气锁定众人。

　　魏玉珠立刻上前，亮出一枚流淌着七彩霞光的羽毛令牌：“我乃天阙宗魏玉珠，有要事求见妖皇陛下！请通传！”

　　那妖将看到令牌，神色稍缓，但依旧冰冷：“原来是魏姑娘。但陛下有令，近日闭关，不见外客，尤其是人族。”他的目光扫过凌霄、骆长风和施苒，尤其在气息诡异的施苒身上停留了片刻，满是警惕。

　　“并非外客！是陛下亲弟，云听寥性命垂危，唯有陛下能救！”魏玉珠急声道，让开身形，露出被骆长风搀扶着、毫无意识的云听寥。

　　“什么？三皇子？！”妖将大惊失色，仔细感知了一下云听寥那微弱至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气息，脸色顿时变了，“这……诸位稍等，我立刻禀报内廷总管！”

　　妖将匆匆而去。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城门口的其他守卫依旧虎视眈眈。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云听寥的气息似乎都更弱一分。

　　良久，一名身着黑色宫装、气质冷冽、面容姣好却目光如刀的女子随着妖将快步走来。她目光一扫，瞬间落在云听寥身上，瞳孔微缩。

　　“你是…？”魏玉珠焦急的询问到。

　　女子微微颔首，声音清冷不带感情：“诸位，陛下已知晓，宣尔等觐见。随我来。”她深深看了凌霄一眼，又瞥过施苒，并未多言，转身引路。

　　众人心中一紧，终于能见到了！立刻跟上。

　　圣城内部更是气象万千，街道宽阔，各种化形程度不一的妖族来来往往，感受到凌霄等人的人族气息，无不投来好奇、警惕甚至厌恶的目光。强大的妖气几乎无处不在。

　　女子带着他们一路无阻，穿过重重宫阙楼宇，最终来到一座位于最高处、仿佛镶嵌在山体之中的巨大宫殿前。殿门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就，上面雕刻着万妖朝拜的古老图案，散发着令人心魂震颤的威压。

　　“陛下就在殿内，进去吧。”女子侧身让开，目光再次扫过云听寥，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凌霄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沉重的殿门。

　　殿内光线幽暗，并非漆黑，而是仿佛有无尽星辰在其中流转明灭。广阔的大殿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仿佛与整个幽暗的星空融为一体。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睥睨天下、尊贵无极又带着一丝孤寂苍茫的庞大威压便弥漫开来，这就是妖界新皇狼族云听苍。

　　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却冰冷至极的脸庞，轮廓与云听寥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加硬朗成熟，银色的竖瞳中不含丝毫人类情感，只有无尽的威严与深邃。他一头银发如瀑垂落，身着玄色龙纹帝袍，正是统御万妖的皇者云听苍。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被魏玉珠和骆长风搀扶着的云听寥身上。

　　瞬间，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仿佛连流转的星辰都凝滞了片刻。

　　云听苍一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直接出现在云听寥面前。他甚至没有看凌霄等人一眼，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云听寥的眉心。

　　一丝精纯至极、蕴含着无上妖皇本源的力量探入。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那双冰冷的银色竖瞳终于抬起，落在了凌霄等人身上。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化作了亿万斤重的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将吾弟重伤至此的那个黑袍人可曾杀之？”

　　那低沉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如同万载寒冰骤然炸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星辰大殿。空气凝固，流转的星辉仿佛都被冻结，沉重得让人心脏骤缩。

　　魏玉珠首当其冲，在这恐怖的威压下脸色煞白，但她强忍着没有后退，急切开口：“妖…皇陛下，黑…袍人……”

　　话未说完，云听苍的目光淡淡扫过她，魏玉珠顿时如遭重击，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压回喉中，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妖皇之怒，仅仅一丝余威，也非她能承受。

　　“跑了，你们灵界也不过如此！”云听苍的视线越过魏玉珠，如同两道冰冷的银色利刃，锁定在凌霄、施苒和骆长风身上。

　　骆长风被那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体内灵力几乎要自行崩溃。施苒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异瞳之中金黑光芒流转，周身隐有深渊气息涌动，本能地抵抗着这股恐怖的威压，却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凌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因威压引动的伤势，上前一步，将两个徒弟挡在身后。他脸色依旧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不屈的青峰，直面妖皇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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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他的神秘黑袍人已逃，但其布下的万源归墟大阵已破。”凌霄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尽管每说一个字，胸腔都如同撕裂般疼痛，“我等恰逢其会，竭力阻止，然对方手段诡异，力量层次极高，在战斗之时，云听寥被湮灭之力重创神魂根本。凌某无能，未能护其周全，惭愧。”

　　“哼…”云听苍银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周围的寒意更甚，“吾亦被其所伤，至今仍寻不到吾二弟所踪，不若挽山君详细道来，吾将助尔等一臂之力……”

　　凌霄强忍着不适，尽可能简洁清晰地将如何发现弟子失踪、追踪至祭坛、与黑袍人交锋、破坏大阵、云听寥为救同门而被重创的过程叙述了一遍，略去了施苒魔力特殊等细节，只强调那黑袍人的诡异与强大，以及其最后离去时的话语。

　　期间，云听苍只是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唯有在听到“湮灭之力”、“神魂溃散”时，眼底的银色微微流转，周遭的星辰光芒似乎暗了一瞬。

　　待凌霄说完，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云听苍缓缓抬起手，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魏玉珠和骆长风推开，云听寥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缓缓悬浮到他面前。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下，悬于云听寥眉心之上。精纯浩瀚、宛若星海般的妖皇本源之力缓缓注入云听寥体内。

　　然而，片刻之后，云听苍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感受到弟弟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湮灭之力极其顽固，仍在不断蚕食着微弱的生机，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只能勉强维持，却无法逆转。那股力量的本质，连他的妖皇本源都无法轻易驱散，甚至隐隐传来一丝反噬之感。

　　他收回手，脸色阴沉得可怕。

　　“湮灭规则……触及本源……”他低声自语，冰冷的杀意再次升腾，“好，很好。”

　　他目光转向凌霄：“挽山君虽未尽全功，但终是助他脱困，予他丹药吊命，带他至此。吾承你此情。”

　　说罢，他不等凌霄回应，屈指一弹，三道流光射向凌霄、施苒和骆长风。

　　凌霄伸手接住，竟是一枚龙眼大小、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星辰之力的银色丹药，药香吸一口便觉精神一振，连伤势都缓和了几分。

　　“此乃‘万妖血魄丹’，于你伤势有益。”云听苍淡淡道，又看向施苒和骆长风，“予你二人的，亦可固本培元。”

　　这份赏赐，可谓厚重。也显示了他身为妖皇的傲气与分寸，赏罚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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