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公主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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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么,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最近皇上也中了毒,但症状完全不一样,应当不是仙客来才对。但也说不定,毕竟这世上的毒物千奇百怪,就算完全不一样,也不能排除皇上中的毒里面混了仙客来的毒。
毕竟皇上向来看重丰侯府,连安乐公主都舍得嫁给丰寻,连林县主死了都不追究。
就算皇上这次中的毒不是仙客来,也必定和仙客来逃不了关系。
否则东上相不会拿这三个字,做致丰寻于死地的杀手锏。
但如果皇上中的毒真的和仙客来有关系,那东上相的势力就很值得深思了啊。
毕竟,这次皇上中毒一事可是捂得极紧。
除了白贵妃母子,太孙和太医院医术最厉害的几人,还有临危受命的白前,别说前朝重臣了,后宫诸人,连夏首辅都不知深浅,更别说早就出宫建府的安乐公主了。
据他所知,皇上中毒后,安乐公主几乎每天都会递牌子求见皇上,但直到现在,皇上都没召见过她。
前朝、后宫,连他这个皇帝心腹中的心腹都不知道的事,东上相是怎么知道的,安乐公主又知不知道呢?
唐知味兴味挑起眉头,照例往有间医庐而去。
他到的时候已经晚霞漫天,有间医庐外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堂内,孔雅正将一卷佛经交给一个老态龙钟的乞儿。
他是有间医庐今天最后一位病人。
那乞儿感恩戴德,几次要给孔雅下跪,都被小草拦住了。
唐知味等那乞儿走了,才上前坐到孔雅对面,先朝小草笑了笑,成功地将小草笑得掩面奔走后,这才开口道,“我猜,他一定会将那卷经书拿去当铺”。
说不定就是东上相开的当铺——不持当。
东上相当初情动道破,叛出国师殿,被孝仁宗贬为庶民。
许是不想被人议论吃安乐公主的软饭,他在入公主府前从了商,开了一家不持当。
取名于《佛说佛名经卷第十二》:生时不赍一文而来,死亦不持一文而去。
东上相小时候做国师弟子时很快就从一众聪慧伶俐的男童中脱颖而出,成了国师的嫡传大弟子。
被国师盛赞钟天地之灵秀,以星辰为名,赐名东上相。
不出意外,他一定会是下任国师。
出了意外,他也踏平了艰难险阻,打败了百年世家的丰侯府世子爷,成功抱得一国公主入怀。
就是从商,他也能脱颖而出。
不过短短数年时间,不持当已经开遍了大萧各地。
真正论起来,这京城最有钱的绝不是孝仁宗,而是他东上相。
还真是个聪明又厉害的人物啊——
“所以,我送他的是唐大人您抄写的佛经”。
炙手可热的皇帝心腹,上无兵部尚书的兵部侍郎,抄写的佛经,总是要比她一个女冠抄写的佛经值钱。
佛经,不管是救赎人的灵魂,还是喂饱人的肚子,都是功德。
唐知味敲了敲额头低低笑了起来,取出一卷熟宣,挑了一支笔,就着孔雅磨好的墨提笔写了起来。
孔雅见一时没有人再来,便也提笔抄佛经,一边问,“唐大人今天见到前前了吗?”
唐知味唇角笑意加深,“见到了,白神医穿了一套绣金丝银线的衣裙,很好看,金贵得像个小公主”。
这是唐知味第一次在她面前评价白前的长相和衣饰,还是以这样宠溺又赞叹的语气。
孔雅笔下微顿,不动声色觑了他一眼,神色如常继续问道,“前前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说萧郡主偷偷跑出了皇宫,不知去向,皇上遣人找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
孔雅不自觉又偷觑了他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唐知味已开口问道,“昨天丰世子可曾来过?”
孔雅偷偷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想想又仔细解释了一番。
“丰世子说十分钦慕前前悬壶济世的决心,他帮不上什么忙,准备送些银钱以作有间医庐的花用,我拒绝了。
他便说要搜罗些古卷经书送来,也是功德一件。
我想着这倒是不好推拒,便应了”。
“离丰寻远一点”。
孔雅默了默,抬眼认真开口,“唐大人,丰世子是个正人君子。
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必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唐知味挑眉,“不必对你有非分之想?”
唐知味将“不必”二字咬得极重,孔雅噎住。
唐知味笑了,笑容和他每次对着宋正则笑如出一辙。
孔雅知道,他是在笑她蠢,又是在显示自己风度绝佳地不嫌弃她蠢。
孔雅,“……”
前前说得对,不熟悉的时候只觉得唐大人是翩翩君子、谪仙降世,熟悉了之后,他笑一笑都让人想给他个大耳掴子!
“如果丰寻送书来,立刻打发他走,再取个箱子将书装好,埋入地下”。
孔雅凛然,认真点头,唐状元欠打是欠打,但做事还是很妥当的。
他既然这般交代,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只丰世子——
孔雅想到那位温文尔雅,又忧郁体贴的佳公子,困惑不解。
他怎么会让唐状元这般警惕,如临大敌?
只看看面前表里不一的唐状元,想想笑里藏刀的许状元,再想想她人面兽心的前未婚夫,孔雅突然就心如止水了。
算了算了,她一个方外之人,就不要操心那些红尘俗事了,还是抄佛经,抄佛经……
“对了,我最近有意重新修整宅子,想请丰世子看一看。
正好天色不早了,一起请丰世子去醉八仙坐一坐?”
修整是不可能修整的。
有那个钱,他还不如给自己再多买点漂亮衣裳。
每天换三套去白神医面前晃,每天都叫白神医更喜欢他一点点!
孔雅,“……”
不是说要离他远点?
唐知味勾唇一笑,离远点自是要离远点的,只是不送丰寻去黄泉,总是觉得还不够远呢!
……
……
与丰寻畅谈了一晚上他并没有钱动工的宅子修整后,唐知味又回了有间医庐。
白前入宫这段时间,除了特殊情况,他基本上都会歇在有间医庐。
白神医不在,总要有人坐镇有间医庐。
“坐镇”两个字似是取悦了唐知味,一直到他坐下翻开白前留下的医书,他都是笑着的。
孝仁宗中毒的事,仙客来的事,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问白前。
但他和白前说丰寻的事时,提到过林县主和祺郡王妃死时的模样,白前定然已经猜到了二人中了仙客来。
但她却没提醒他,不是因为孝仁宗下了封口令,就是她不想说。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她选择了不说,唐知味自然不会逼问她。
这世上想要找到某个答案,远不止一种方法。
他不必选那个惹她不高兴、甚至叫她陷入险境的法子。
还是看书吧,只要看得够多,书中自有他想找到的一切答案……
……
……
有间医庐的灯火彻夜明亮,丰侯府世子院落的屋脊之上,霍幼安抱着剑,仰面躺着,双眼倒映着天上的星辰,明亮清透。
五万两,快到手了。
等她出宫,他不但能能天天请她吃早茶,吃晚食,还可以请她吃午食,吃各种各样漂亮又好吃的糖果、蜜饯、点心!
她就算带上全有间医庐的人,加上她爹娘兄长一起吃,他也付得起账!
就算她要再买什么蝎子、蜈蚣的,他也照样能付得起账!
屋中,丰寻仰面躺在床上,餍足地将手中小巧玲珑的美人足放到鼻下轻嗅,又贪恋地贴上脸颊。
随着他的动作,美人足上的金铃轻动,仿若情人低声娇嗔,“……本宫许你起来了么……”
屋中的声音渐渐不堪入耳,屋顶上,霍幼安想着白前温柔恬静的笑颜闭上眼睛。
东方既白,霍幼安一跃而起,踩着丰侯府青色的瓦片,悄无声息没入屋前亭亭如冠的香樟树中。
要做到一击必中,顺顺利利拿到五万两,自然不能只靠东上相,还是自己查出来的更放心……
……
……
唐知味放下手中的医书,梳洗妥当,打开大门,从水井中汲了水。
刚开始擦药箱,孔雅便踏着晨曦来了,她身后跟着小草。
白前入宫前,将小草交给了孔雅照拂,也是保护孔雅。
孔雅上前朝唐知味伸出手,真诚开口,“唐大人,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们,大人去衙门点卯要紧”。
仙客来的事还没有解决,丰寻又明显盯上了白前,唐知味的确赶时间。
他没有推拒,将抹布交给了孔雅,赶去衙门将公务处理好,又匆匆赶去石渠阁看书,如此数日。
他是石渠阁的常客,守阁的宫人知道他的习惯,不敢轻易打扰。
第七天晚上,宫人眼看着暮色四合,宫门将闭,唐知味还没有出来的迹象,小心翼翼去提醒。
唐知味垂眸合上书,遮住眼中的震惊。
相思醉和仙客来混合后竟然会叫人双目红肿流脓,乃至双目失眠。
丰寻这是撞枪口上了啊!
这回别说丰侯府,别说什么安乐公主“愧对”于他,就是先贞顺皇后复生也说不动孝仁宗,救不了他了!
怪不得东上相那般肯定。
果然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再不明白的事,书读得多了,也就明白了。
唐知味温声谢过宫人,踏着暮色出了宫门,照例在铁帽子胡同口的大榕树下买了张春饼,进了有间医庐。
孔雅迎了上来,说,丰寻将书送来了。
这时间,倒是卡得恰恰好,差点叫唐知味怀疑丰寻是故意挑着这个时间找死来了。
丰寻没有亲自来,只遣了个小厮来。
在这方面,丰寻向来做得极好,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也不会叫美人们觉得唐突。
没有人会想到他真正的杀招藏在那些殷勤却又绝不会越界的“小礼物”中。
可惜,他遇到了他唐知味……
……
……
宋正则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回了十岁时,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里疯跑,宫人们根本追不上他。
很快,他就跑出了御花园,跑进了甘泉殿,钻进了甘泉殿后花园的假山,藏在了那个他最喜欢的小洞里。
宫人们每次看到他靠近假山就大惊小怪地磕头求他,不许他往里面去,不管是什么假山!
费了老大工夫甩脱了宫人的宋正则心满意足地窝在假山那小小的山洞里,准备睡一觉再出来,狠狠吓吓那些管东管西的老东西。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萧知意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一个激灵,顿时就醒了,表姐哭了?怎么可能?
皇后娘娘一直说表姐的性子比太子还厉害,怎么会哭?
隐隐的争执声伴着萧知意的哭声传来,宋正则听出了另一人是孝仁宗。
孝仁宗的声音很低,他听不清,但萧知意明显很激动,一边哭一边说,声音很大,他听得清清楚楚。
萧知意在说与丰寻的亲事,她不愿意嫁给丰寻。
十岁的孩子早已懂事,如东上相,如唐知味,十岁时,已经有绝大多数成年人都比不上的心机城府手段,但宋正则却不是个聪明的小孩。
萧知意很多话,他都听不太懂,更记不得,他只记得她一直重复哭喊着的一句话。
“……丰寻很好,他是很好,但我不想嫁给他!
我不想!你听懂了没有,我不想!
跟他好不好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想!
要是母后和皇兄还活着,一定不会逼我嫁我不想嫁的人……”
一番话被萧知意重过来倒过去说了很多遍,多到连记性不好的宋正则也记住了,在多年后依旧清清楚楚地重现在梦中。
宋正则梦到自己冲了出去,一把抱住孝仁宗的腿,“皇上——”
宋正则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孝仁宗一脚踹中心口,惊醒了。
“宋世子?”
霍幼安的声音很冷,动作却很轻柔,轻柔地扶着他坐了起来,轻柔地往他身后垫了个大迎枕,又轻柔地将帕子覆上他的眼睛,“魇住了?”
宋正则后知后觉地摸了把脸,摸到了满脸的水渍。
他忙低下头,将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开口,“没事”。
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没能弥补当年的遗憾。
那时候他还太小,又被萧知意的哭声吓住了,缩在山洞里一动不敢动。
他没敢冲出去帮她求情,帮她一起骂皇上,帮她躲掉那场只维持了不到一年,却改变了萧知意一生的亲事。
如果当年他能大胆一点,勇敢一点,是不是就能帮她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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