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升官发财的买卖

　　“公主，我有些累了，这小崽子好重”。

　　东上相扯了扯萧知意的袖子，低垂着的眉眼中杀意冷冽。

　　那个虚伪小人，明明已经和公主和离了，还敢夜窥公主！

　　他顾忌皇上，只打断了他的右腿，但总有一天，他要废了他那双不守规矩的招子！

　　萧知意明知道他多半是在撒谎，顺便撒个娇儿，却还是转头俯身揉了揉他的胳膊，轻声哄道，“我们这就走”。

　　她说着直起腰背看向佟明今，“佟指挥使，本宫今天来是跟你讨个人情，等你审清案子，处决丰世子。

　　不管是公开处刑，还是私下动手，烦请来公主府传个信。

　　本宫有个绝佳的人手想跟佟指挥使讨这个差事，挣点饭钱”。

　　她这是明晃晃地说自己要亲手杀了丰寻，又或者，她是在为东上相讨这个差事。

　　毕竟，整个京城就没几个不知道东上相数次差点杀死丰寻的事。

　　佟明今拱手，“好说好说，公主客气了”。

　　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又只是这样的小事，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人情。

　　丰寻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萧知意的意思。

　　她不是来救他的，不是来帮丰家的，她是为东上相来的！

　　东上相不止一次说过，他要亲手杀了他！

　　她是特意为东上相能亲手杀了他而来！

　　“阿意！阿意！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你！我那么爱你——”

　　东上相冷声打断他，“丰世子，听说小崽子都很脆弱。

　　抱的时候不得法，也会闷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丰寻被掐住嗓子般失了声，他已经连累了家人，不能再因一时激愤伤了后辈的性命。

　　“丰世子，我东上相向来言出必行。

　　我说过会亲手杀了你，杀你之前会亲手挖出你的眼睛，就一定会做到，你再求公主也没用！”

　　东上相华美磁性的声音如陶埙在这阴暗逼仄的牢房中奏响，如美丽却阴毒的赤练蛇缓缓爬上众人的脊背。

　　佟明今自认阴狠毒辣，此时却还是被东上相声音中的阴毒之意惊出了一声冷汗，本能地微微后倾身体，离东上相远一些。

　　他尚且如此，何况直面东上相的丰寻？

　　丰寻本就不敢再说话，这时候更是牙关紧咬，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丰侯重重哼了一声，却到底顾忌东上相怀中的重孙，没有说话。

　　一片阴冷的安静中，悦耳温雅如江南三月细雨的声音含笑响起，“呀，来了个抢生意的！

　　霍指挥使，东上掌柜要跟你抢挖丰世子眼睛的活计呢！

　　要不，让东上掌柜掏点银子，你让给他好了。

　　左右东上掌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而你最缺的就是银子”。

　　佟明今一惊，正要喝问属下怎么让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走到了这，就见不疾不徐走来的唐知味朝他亮了亮手中的令牌。

　　佟明今忙后退一步，俯身见礼，“唐大人奉圣令而来，佟某失迎”。

　　唐知味摆手，朝萧知意俯身见礼，笑吟吟打招呼。

　　“臣见过安乐公主，宋世子经常和唐某提起公主，今日方得一见，公主凤姿实在叫唐某惊为天人”。

　　萧知意挑眉，目光贴着他的脸刮过，又去看他身边的霍幼安，顿时眼前一亮，“这是霍家的人？好俊俏的长相！”

　　唐知味，“……”

　　我这个京城第一美男子不要面子的么？

　　霍幼安俯身见礼，“见过公主”。

　　东上相笑道，“就是我上次和公主提起过的霍二爷，霍老将军的嫡次孙”。

　　萧知意眼前更亮，“那岂不是武功很好？”

　　东上相显然已经调查过霍幼安，认真答道，“京城还没人见过霍二爷出手，不过，按理说，应该不错”。

　　萧知意眼前亮了又亮，“听说霍家祖传梅花枪法十分厉害，如果是他舞起梅花枪，一定很好看！”

　　“公主想看，改日我们给他下个帖子就是，谅他不敢不来，更不敢不舞梅花枪”。

　　东上相赞同点头，和传说中一般十分积极地为萧知意物色新面首。

　　唐知味觑了觑面无表情的霍幼安，清了清嗓子，“公主，不知唐某能否有幸也拿到帖子？”

　　他说着再次清了清嗓子，略矜持提醒，“京城美男子排名，臣排名第一。

　　霍指挥使的孪生兄长，和霍指挥使长得一模一样，只排名第二”。

　　萧知意灼灼发亮的目光嫌弃落到他脸上，直接开口，“本宫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唐知味，“……”

　　明明你身边那个看起来比我还手无缚鸡之力，还小白脸的！

　　“不过，看你小白脸白得还挺别树一帜的，霍指挥使来公主府做客，你跟着一起来吧”。

　　唐知味，“……”

　　行吧，也算是别树一帜的夸奖了。

　　萧知意又将目光挪回霍幼安身上，从他的脸看到他的腰，再看到他的腿，满意点头，转身往外走。

　　她一走，东上相自然也会跟上。

　　霍幼安上前一步拦住他，“还请东上掌柜交还丰小公子。

　　圣上有令，丰侯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佟指挥使违抗圣令，霍某已经让宋世子去找皇上告状了，现在还请东上掌柜交还安小公子”。

　　佟明今趁他不在，带走了丰小公子，东城兵马司的人哪里敢拦？

　　他此来就是为带回丰小公子，正好碰到来这里公干的唐知味，就一起进来了。

　　东上相抬头看看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既然霍二爷要，东上自然没有不还的道理”。

　　他说着十分干脆地将孩子往霍幼安那边一塞。

　　霍幼安吓得急急后仰，尖着两根手指捏住了孩子的衣领，就这么悬空将他提在了手里。

　　刚满周岁的孩子看看东上相，又看看霍幼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霍幼安，“……”

　　霍幼安立即将孩子又塞回东上相怀中，“还请东上掌柜帮忙将孩子送回丰侯府”。

　　东上相稳稳接过孩子，挑眉，“报酬？”

　　霍幼安，“……”

　　受教了！

　　送孩子原来也可以要报酬，怪不得东上相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霍幼安谨慎后退半步，“我没钱，而且，这不是霍家的孩子”。

　　“不如，霍指挥使就别跟东上抢着挖丰世子的眼睛了？”

　　霍幼安，“……”

　　霍幼安默默从腰间解下荷包塞给东上相，“这是霍某中午和晚上的饭钱”。

　　虽然，他挣了五万两，但该省还是得省。

　　幸亏他记得祖母说的财不露白，外面的荷包只装了饭钱。

　　东上相掂了掂荷包，又意味不明笑了笑，抱着孩子随着萧知意往外走，一边跟萧知意嘀嘀咕咕。

　　“公主，这位霍二爷看起来很缺钱啊，不知道砸个一百万两，他肯不肯长住公主府？”

　　唐知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扬声问道，“东上掌柜，如果唐某愿意长住公主府，东上掌柜愿意出多少银子？”

　　东上相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屑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自明。

　　唐知味失落叹气，“果然一代新人换旧人，不会唐某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排名真的要让给你霍二了吧？”

　　霍幼安懒得理他，朝在场众人一抱拳，追着东上相而去。

　　他要确保东上相将孩子送回丰侯府，而不是扔在半路上。

　　都收了他的钱了！

　　佟明今赔着笑上前，“唐大人，不知道皇上遣大人来是？”

　　唐知味再次亮了亮令牌，“丰侯，请随唐某走一趟”。

　　早就决定将丰寻父子关押镇抚司时，孝仁宗就已经下了密旨，令丰家灵童立即回京。

　　至今也不过才三天时间，密旨绝对还没送到灵童手中。

　　然而，孝仁宗却等不及了，更不放心，令丰侯再写一封家书，召灵童即刻回京。

　　唐知味就是来监督丰侯写家书的，谨防丰侯在家书中做手脚。

　　纸笔墨汁都是唐知味从丰侯的书房搜罗而来，又带到了镇抚司。

　　丰侯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面上却十分配合地写了家书。

　　唐知味念一句，他写一句，落笔很稳。

　　待家书写完，唐知味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朝丰侯抱拳一礼，“得罪了”。

　　丰侯疲惫摆手，“唐大人客气了，不知皇上在遣大人来此前有没有说什么？”

　　唐知味摇头，丰侯不知道孝仁宗是真的没说什么，还是唐知味不敢说，勉强打着精神，起身告辞。

　　丰侯走后不久，佟明今进来了，拐弯抹角地问唐知味是来做什么的。

　　唐知味一抱拳，真诚开口，“佟大人，你我都是天子近臣，该当知道，皇上交代的事，唐某不是不愿，实在是不敢！”

　　他这般真诚直白，反倒叫佟明今有些惭愧，忙抱拳还礼。

　　“不过，唐某此来，除了公事外，还有点私事想和大人商议一番”。

　　佟明今微愣，孝仁宗十分忌讳朝臣之间私下交往。

　　他们这样的天子近臣更是不敢犯忌讳，唐知味跟他有什么私事可谈？

　　唐知味笑意温雅，“升官发财的大买卖，佟大人做不做？”

　　佟明今倏然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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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春刀、飞鱼服，大批大批的锦衣卫出现在京城的角角落落。

　　一家又一家的铺子、酒楼、勾栏被查封，一批又一批的商贩巨贾被从京城阴暗的角落逮了出来，扔进了诏狱。

　　七天后，佟明今进宫面圣，身后高大强壮的锦衣卫抬着十个大箱子，每一个都彰显着他此次的功绩。

　　足以让他升官发财的功绩。

　　十个箱子里，六箱是仙客来，四箱是银票。

　　仙客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查了这么多天，佟明今自然弄清楚了。

　　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仙客来与孝仁宗中毒的干系，猜到了为什么孝仁宗会连同丰侯与丰寻一起扔进了镇抚司，只不敢确定而已。

　　他确定的是，孝仁宗拉出那么大的阵仗，一来是要查谋逆的人，二来，也是为了这仙客来。

　　唐知味给了他几个人名，他按图索骥，查出了一整条种植、生产、售卖仙客来的产业链，搜出了整整六大箱仙客来。

　　仙客来最重要的一味原材必得要在闽南某个山区种植，他也已经派人追着去了。

　　甚至，他还查出了卖给丰寻和许远程仙客来的商人。

　　皇上一定会重赏他！

　　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随着仙客来产业链的查封，与之俱来的是数不清银钱、珠宝、古玩。

　　那些卖仙客来的，哪个不赚得盆满钵满？

　　仙客来是孝仁宗要的东西，他不敢贪。

　　但那些银票、珠宝的，那么多，说是金山银山都不为过。

　　饶是他自忖自从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后，见了大世面，也不得不感叹原来还有更大的世面。

　　那么多银票，他抽个几张，谁知道？

　　那么多金银珠宝，他拿个十件八件的，谁知道？

　　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只会默认为他的赏钱！

　　他发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笔财！

　　升官发财的大买卖，唐知味果然没骗他！

　　当然，他不会忘了唐知味。

　　升官的事，唐知味沾不上，但发财，他自然会带着他一起发。

　　金银珠宝什么的，太过显眼，小的们随手揣几个进兜里，他就当看不见。

　　他自己却不会多沾，只挑了其中最珍稀的拿了几个回家玩赏，又送了几个给唐知味做谢礼。

　　他拿的大头是银票，数不清的银票，方便、不引人耳目，还好藏！

　　他佟明今讲义气，他拿多少，就也原样给唐知味拿多少。

　　他拿了很多，多到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剩了四大箱子的银票。

　　四大箱的银票！

　　不是四大箱的金子、银子！

　　他几乎可以想见皇上见到后的惊喜！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银票装好箱，直接送进宫去！

　　那些金银珠宝，他不知道皇上会下令收归国库，还是私库，但这些银票，他相信皇上一定会留着自己用！

　　皇上也是要花钱的！

　　果然，孝仁宗龙颜大悦，当场允诺以后绝不会亏待他！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

　　皇上在找到更合适的人前，不会升他的官，毕竟他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但只要找到了合适的人，皇上一定会兑现承诺。

　　三品和二品向来是大萧朝臣往上的一道鸿沟，他就这么轻轻松松跨过去了！

　　佟明今再一次感谢唐知味，不是他，他还不知道要和丰寻耗到什么时候——

　　不，丰寻什么都不知道。

　　他跟他耗到死，也不会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会让皇上失望，甚至撸了他的指挥使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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