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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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再出发第一章陌生来电与旧地图
A市的初冬总带着湿冷的风。安然裹紧围巾站在创意园的门口,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里面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羽绒服,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设计稿,睫毛上还沾着点雨丝。
“城南设计”的工作室最近有点冷清。秋季文创的热度过去后,订单少了大半。林深每天蹲在画架前画老街区的素描,说是想攒够一套画册出版,小雅则在咖啡馆研究新的拉花图案。安然知道,自己这个“助理”的位置,或许很快就不需要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她正低头踢着脚边的梧桐果。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区号,归属地显示是邻市的海滨区。
“喂,您好。”她的声音带着点被冷风冻过的沙哑。
“请问是安然女士吗?”电话那头是温和的女声,背景里隐约有海浪声,“我们是‘澜海集团’人力资源部,在招聘网站上看到您的简历,您应聘的国内旅游业务主管一职,我们想邀请您来面试。”
安然愣在原地,风卷着碎雨打在脸上。澜海集团她知道,是省内有名的旅游地产公司,以开发海滨度假区和运营文化旅游线路闻名。她投这份简历,纯粹是某天整理旧文件时,翻出大学的旅游管理专业毕业证书,一时冲动点开了招聘软件。
“您……您看到我的专业背景了吗?”她下意识地问。大学毕业后为了周明轩放弃了专业对口的旅行社工作,这七年里,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曾是系里最会做行程规划的学生。
“是的,您的本科专业是旅游管理,而且我们注意到您在毕业设计中做的‘城市文化微旅行’方案,和我们集团新推出的‘老街漫游’项目理念很契合。”对方顿了顿,“当然,我们也看到您这几年的工作经历偏向设计,但跨界经验有时反而能带来新视角。”
挂了电话,安然站在雨里,手指还停留在屏幕上“澜海集团”的名字上。雨点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雾,像极了她此刻混沌又滚烫的心。
回到工作室时,林深正把一幅画挂在墙上。画的是雨中的大学南路,梧桐叶被雨水洗得发亮,街角的咖啡馆亮着暖黄的灯。
“刚在门口看你站了好久,”他转过身,手里还拿着画钉,“淋雨了?”
安然摇摇头,把手机揣进兜里:“接到个面试电话,邻市的旅游公司。”
“旅游?”林深有点意外,随即笑了,“你大学不是学这个的吗?我记得你说过,毕业设计拿了奖。”
安然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加班聊起各自的大学时,她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
“但我好几年没接触这个领域了。”她有点犹豫,“而且要去邻市,离A市有点远。”
林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我爸以前总说,机会像候鸟,不会总停在一个地方。”他转头看向她,“你心里其实想去的,对吗?”
安然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是啊,她想去。想去那个能看见海的城市,想去重新拾起被婚姻掩埋的专业,想去试试能不能找回那个在大学课堂上侃侃而谈的自己。
面试定在三天后。安然翻出压在箱底的西装套裙,熨烫时发现领口有颗松动的纽扣——那是结婚时周明轩陪她买的,说是“正式场合穿得体面些”。她捏着那颗纽扣看了会儿,转身从针线盒里找了同色的线,一针一线地缝好。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出发前一晚,她把那盆从周明轩家带出来的玉露搬到了林深的窗台上。“帮我照看一下?”她有点不好意思,“要是我没面试上,还得回来麻烦你。”
林深笑着点头:“放心,我每天给它晒太阳。”他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我画的邻市老街速写,说不定能帮你做点准备。”
火车开动时,安然打开信封。里面是十几张速写,画的是邻市海滨区的老码头、青石板路、爬满三角梅的骑楼。每张画的角落都有小字标注:“下午三点的阳光最好”“巷子里的糖水铺营业到晚上八点”。
她看着那些线条流畅的速写,忽然想起林深说过的话:“画画跟过日子一样,最重要的是舒服。”或许,选择让自己舒服的路,本身就不需要太多勇气。
第二章海浪声里的旧专业
澜海集团的总部在海滨区的一栋玻璃写字楼里。站在楼下抬头望,能看到远处翻涌的蓝绿色海浪,像块被打碎的宝石。
面试她的是国内业务部总监,姓苏,是个穿着干练西装的女人,眼角有细细的笑纹。“安然是吧?”她翻着简历,“你的‘城市文化微旅行’方案我看过,当时在业内小范围还挺受关注的,怎么后来没做这行?”
安然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毕业时家里出了点事,阴差阳错就改行了。”她没说婚姻的事,有些伤疤不需要逢人就展示。
“有点可惜,但也不算晚。”苏总监笑了笑,“我们‘老街漫游’项目缺个能把文化和体验结合起来的人,你做的设计工作,其实和行程策划有共通之处——都是在讲故事,对吗?”
接下来的提问围绕着具体的项目展开。从如何挖掘老街的历史故事,到怎么设计适合亲子家庭的互动环节,再到如何用新媒体推广线路,安然越说越投入,那些被尘封的专业知识像被海浪唤醒的贝壳,一个个浮现在记忆里。
“最后一个问题,”苏总监身体微微前倾,“如果让你给这条线路起个名字,你会叫什么?”
安然想起林深速写里的骑楼,想起那些爬满墙壁的三角梅,想起想象中阳光穿过树叶落在青石板上的样子。“叫‘转角遇见’怎么样?”她轻声说,“老街的魅力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可能是家开了三十年的裁缝铺,可能是堵爬满花的墙,也可能是个有意思的人。”
苏总监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伸手越过桌子:“欢迎加入澜海,安然。”
走出写字楼时,阳光正好。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在脸上,安然沿着海岸线慢慢走。沙滩上有孩子在堆沙堡,远处的渔船鸣着笛靠岸,卖海鲜的小贩推着三轮车走过,吆喝声混着海浪声,像首热闹的歌。
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声音忍不住发颤:“妈,我面试过了。”
“真的?”母亲的声音拔高了些,“那地方靠谱吗?工资怎么样?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都靠谱,”安然笑着说,“公司有员工宿舍,离海边特别近。”
挂了电话,她点开和林深的聊天框,发了张海浪的照片过去,配文:“暂时不用麻烦你照看玉露了。”
很快收到回复,是个猫咪举着画笔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恭喜,转角遇到了好运气。”
入职第一天,苏总监带她熟悉项目组。“老街漫游”是澜海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要把海滨区的百年老街改造成集文化体验、民宿、手作工坊于一体的旅游区,而安然负责的,正是其中“文化体验”部分的线路设计和运营。
“这是我们整理的老街资料,”苏总监递给她一个文件夹,“你先熟悉一下,下周一给我一个初步的策划思路。”
文件夹里有厚厚的历史文献和现状照片。安然抱着文件夹回到工位,窗外就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她忽然觉得,这七年绕的弯路,好像都是为了此刻能站在这里——重新拾起专业,重新面对自己。
第一个周末,安然沿着老街走了整整两天。从清晨的第一家开门的早茶店,到傍晚收摊的糖画艺人,她把每个角落都记在本子上:张家巷的老木匠会做渔船模型,李家弄的剪纸传人是位八十岁的老奶奶,最尽头的“听潮楼”曾是民国时期的书局。
走到码头时,她看到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在补渔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渔网的网眼在阳光下像无数个小太阳。“姑娘,来旅游的?”老人抬头冲她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
“我是来做老街规划的。”安然蹲下来,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梭子。
“规划好啊,”老人眯着眼看海,“这些老东西,总得有人记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老建筑,“那是以前的电报局,我年轻时在那儿接过远洋的电报,嘀嘀嗒嗒的,像海浪在说话。”
安然把“电报局”三个字圈在本子上,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海浪符号。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毕业设计,也是这样一点点从城市的老街巷里找灵感。原来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就算暂时被遗忘,也总会在某个时刻重新冒出来。
周一的策划会上,安然提出了“非遗体验日”的概念:每周邀请一位老街的手艺人驻场,教游客做渔船模型、剪纸、织渔网。“游客来这里,不只是看风景,更是体验生活。”她翻着自己拍的照片,“我们可以把老电报局改造成‘时光邮局’,让游客给未来的自己寄一张明信片。”
苏总监听得很认真,最后拍了拍手:“就按这个思路做,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说。”
散会后,同事小陈凑过来:“安主管,你以前真的没做过旅游?这想法也太绝了!”
安然笑了笑,端起杯子去接水。饮水机旁边的窗户正对着老街,阳光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金。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但脚下的路,终于踩得踏实了。
第三章旧争执与新边界
“非遗体验日”办得很成功。第一个周末邀请的老木匠张师傅,带着二十多个孩子做了迷你渔船模型,家长们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朋友圈里全是“老街隐藏玩法”的打卡照。
苏总监在例会上表扬了安然:“安然带来的不仅是新方案,更是让老街‘活’起来的思路。”
忙碌让日子变得飞快。安然每天不是在老街和手艺人聊天,就是在办公室改方案,偶尔闲下来,会和林深视频通话。他总在画架前,背景里有时是A市的梧桐叶,有时是她寄养的那盆玉露——叶片胖了不少,绿油油的。
“下周A市有个老街保护的研讨会,”林深在视频里说,“我爸的学生给了我两张票,你要不要回来看看?说不定对你的项目有启发。”
安然有点犹豫。项目刚起步,很多事离不开人。
“就两天,”林深看出了她的顾虑,“我查了车次,周五晚上去,周日下午回,不耽误事。”
她最终还是买了车票。或许是潜意识里,她也想回A市看看,看看那个承载了她青春和新生的城市。
研讨会在A市的老图书馆举行。安然走进那栋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墙建筑时,恍惚间像回到了大学时代。林深在门口等她,穿着件米色风衣,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我爸也来了,在里面跟老朋友聊天。”他指了指大厅,“等会儿给你介绍。”
林深的父亲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眼神很亮,握着安然的手说:“常听小深提起你,说你把老街的故事讲活了。”
“林老师过奖了,我还有很多要学的。”安然有点不好意思。
“做文化这行,心诚最重要。”林老先生笑着说,“就像画画,技巧再好,没有感情也立不住。”
研讨会间隙,安然去走廊透气,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周明轩”三个字时,她愣了一下——这个号码,她明明拉黑了。
“安然,你在哪儿?”周明轩的声音带着酒气,背景里有嘈杂的麻将声,“我妈病了,你回来看看她吧。”
安然皱起眉:“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妈生病应该找你,或者找医生。”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周明轩的声音拔高了,“她好歹是你以前的婆婆!要不是你非要离婚,她能气病吗?”
“周明轩,”安然的声音冷了下来,“第一,离婚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跟你妈生病没有因果关系。第二,我现在在外地工作,没时间也没义务回去看她。第三,请你不要再用别的号码打给我。”
挂了电话,她靠在墙上,胸口有点发闷。林深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没事吧?”
安然摇摇头:“前夫,用别的号码打来的。”
“需要我帮忙吗?”林深的语气很平静,“我认识做通讯的朋友,可以帮你拦截骚扰电话。”
“不用,”安然深吸一口气,“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她忽然想起苏总监说过的话:“工作中要懂得设立边界,生活里也一样。”以前总觉得退让是顾全大局,现在才明白,清晰的边界才是对自己的保护。
那天下午的研讨会,有位专家讲“城市更新中的情感联结”,提到“好的改造不是推倒重来,而是保留记忆的同时创造新的可能”。安然听得很入神,忽然想到自己:她的人生,不也是一场“城市更新”吗?清除掉腐烂的部分,保留那些珍贵的记忆,然后慢慢重建。
回程的火车上,她收到母亲发来的微信:“周明轩今天又来家里了,说你不孝顺,我把他骂走了。你别往心里去,好好工作。”
安然回复:“知道了妈,您也别跟他生气。”
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城市变成海岸,蓝色的海水越来越近。她打开林深画的老街速写,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背面有行小字:“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你的生活本身就是答案。”
火车靠站时,夕阳正落在海面上。安然走出车站,看到远处的老街亮起点点灯火,像串温暖的珍珠。她知道,那些试图拉她回到过去的手,再也抓不住她了。
第四章转角处的新可能
“时光邮局”正式开业那天,来了很多人。八十岁的剪纸奶奶剪了只凤凰贴在门口,老木匠张师傅做了个巨大的木质邮筒,孩子们围着“听潮楼”前的铜铃铛吵着要拍照。
安然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手里拿着林深寄来的明信片。上面画着A市的雪,梧桐树上积着薄薄的一层白,旁边写着:“A市下雪了,玉露很精神。”
苏总监走过来,递给她一杯香槟:“恭喜你,安然。我们刚接到通知,‘老街漫游’项目入选了省里的文化创新案例。”
“多亏了团队的帮忙。”安然笑着说。
“别谦虚,”苏总监看着她,“我知道你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对了,下个月集团要在A市开分公司,负责‘城市微旅行’项目,我想推荐你去当负责人。”
安然愣住了:“去A市?”
“是的,”苏总监点点头,“那边的市场潜力很大,而且你的大学也在A市,人脉和资源都更有优势。当然,这只是建议,决定权在你。”
回到宿舍,安然摊开地图,在A市和海滨区之间画了条直线。一边是刚起步的熟悉工作,有海浪和老街的烟火气;另一边是充满未知的新挑战,有熟悉的梧桐和可能的未来。
她拿出手机,翻到和林深的聊天记录。从最初的“邻居你好”,到后来的“画改好了吗”,再到现在的“雪天适合煮火锅”,不知不觉间,已经攒了几百条。
“在忙吗?”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刚画完一张画,”林深很快回复,附带一张图片,“你看,把海滨区的三角梅画在了A市的梧桐树上,是不是有点奇怪?”
图片上,火红的三角梅缠绕着金黄的梧桐叶,两种截然不同的植物在画里却意外和谐。安然看着那张画,忽然笑了。
周末,她又去了老街。老木匠张师傅正在做一个新的渔船模型,说是要送给“安主管”当礼物。“听说你可能要走?”他抬头问,眼里有点不舍。
“还没决定呢。”安然蹲下来帮他递工具。
“走也好,留也好,”张师傅慢悠悠地说,“年轻人嘛,就该往舒服的地方去。像我们这老街,以前也热闹过,后来冷清了,现在又活过来了,都是缘分。”
安然想起刚离婚时,母亲总说“女人离了婚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可她现在觉得,断了线的风筝,才能飞向想去的地方。
晚上,她给林深打了个视频电话。镜头里的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背景里能看到窗台上的玉露。“我可能要回A市工作了。”她说。
林深的眼睛亮了一下:“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还没最后定,”安然笑了,“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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