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是谢庭羽一手策划的

　　墨家的书房彻夜亮着灯，烛火在窗纸上投下墨连御俯身查探的身影，已经三天三夜了。

　　案几上堆满了卷宗和密函，有的被划得密密麻麻，有的被揉成一团，散落的纸屑间，还压着几张手绘的人像——都是参与烧毁允家医馆的凶手，如今已有半数伏法，剩下的几个，也在墨家死士的追捕下无处遁形。

　　“家主，抓到了！最后一个活口抓到了！”灵犀匆匆推门而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在城西的破庙里找到的，他招了！”

　　墨连御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精光。他起身时动作太急，带倒了手边的砚台，墨汁泼洒在卷宗上，晕开一片漆黑，他却浑然不觉。

　　“带进来！”

　　两个护卫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汉子走进来，那人衣衫褴褛，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正是当初伪装成墨家护卫，亲手点燃允家医馆的头目。

　　“说！”墨连御一脚踹在他膝弯，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谁指使你们做的？那封信是谁写的？！”

　　汉子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墨连御冷笑一声，从卷宗里抽出一张供词，扔在他面前，“你同伙已经招了，说是东宫的人给了你们一百两黄金，让你们伪装成墨家护卫，烧了医馆，杀了所有人，再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活命？”

　　汉子看着供词上熟悉的字迹，脸色瞬间惨白。

　　墨连御俯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眼神狠戾如刀：“我再问一遍，是不是谢庭羽？！”

　　汉子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浑身发抖，终于崩溃了，哭喊着道：“是！是太子殿下！是他让我们干的！他说事成之后让我们远走高飞，还给了我们模仿您笔迹的字帖……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字帖在哪？”

　　“在……在我家炕洞里……”

　　墨连御松开手，对护卫道：“去搜！”

　　护卫领命而去。墨连御看着瘫在地上的汉子，眼底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几乎要将人冻伤。果然是谢庭羽！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太子，竟能做出如此阴狠歹毒之事！

　　他想起允遂星在东宫的莲池边，对着谢庭羽露出的那抹微不可查的动容；想起谢庭羽用温柔包裹的算计；想起自己一次次解释却被当成谎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半个时辰后，护卫拿着一张泛黄的字帖回来。上面是墨连御的笔迹，从笔画到神韵，模仿得惟妙惟肖，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家主，证据确凿了。”灵犀低声道。

　　墨连御拿起字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就是证据，能洗清他冤屈，能让谢庭羽付出代价的证据。可他看着这张纸，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沉重。

　　遂星……她会信吗？

　　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想。

　　当夜，墨连御换上一身夜行衣，避开东宫的守卫，悄然潜入了允遂星的偏室。

　　她正坐在灯下看书，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浓的戒备：“你怎么来了？”

　　“遂星，你看这个。”墨连御走到她面前，将供词和字帖放在桌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是凶手的供词，这是模仿我笔迹的字帖，都是谢庭羽做的！是他烧了医馆，杀了你的家人，是他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允遂星低头看着那些纸，眼神复杂。供词上的字迹潦草，透着一股恐惧；字帖上的模仿确实逼真，可……

　　“这能说明什么？”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怀疑，“或许是你屈打成招，或许是你找人伪造的……墨连御，你为了让我相信你，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吗？”

　　墨连御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找到的证据，在她眼里，竟还是一场阴谋。

　　“遂星！这不是假的！”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那些凶手都招了，他们亲眼看到谢庭羽的人给他们金子，给他们字帖！你去问他们，你去……”

　　“我问谁？”允遂星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问那些被你关起来的凶手？还是问你身边的人？他们说的话，我能信吗？”

　　她站起身，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墨连御，你告诉我，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骗过我多少次？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

　　墨连御看着她眼中的失望和抗拒，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自己从未骗过她，可那些隐瞒，那些算计，那些身不由己的谎言，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这不一样……”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这次是真的，遂星，你信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允遂星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祈求，心里不是没有动摇。可张伯临死前的样子，医馆燃烧的火光，那些关于墨家的流言……像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让她无法跨越。

　　“我累了。”她别过头，声音低沉，“墨连御，你走吧。不要再再来了。”

　　墨连御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她决绝的侧脸，看着桌上那些被她视为废纸的证据，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拼尽全力，冒着生命危险找到的真相，在她眼里，竟如此不值一提。

　　或许，她真的不会再信他了。

　　或许，这次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要跪倒在地。

　　“遂星……”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

　　允遂星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书卷，指节泛白。

　　墨连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痛苦，不甘，绝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他转身，一步步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说：“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永远不信我，我也要让谢庭羽付出代价，为你的家人报仇。”

　　说完，他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房门关上的瞬间，允遂星紧绷的身体猛地垮了下来。她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供词和字帖，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这些日子对墨连御的恨意，对谢庭羽的动摇，都成了一个笑话。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害怕自己的信任被当成筹码，所以宁愿选择不信。

　　可心里那丝微弱的声音却在说：墨连御不会用家人的性命来演戏，他眼底的痛苦和绝望，不是装出来的。

　　允遂星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她该怎么办？该相信谁？

　　东宫的庭院里，墨连御站在月光下，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脸颊。他没有回墨家，只是望着偏室的灯火，眼底的绝望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取代。

　　他不能放弃。

　　就算遂星永远不信他，他也要查清所有真相，让谢庭羽血债血偿。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她一个交代，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他转身，融入黑暗中。从今夜起，他将不再有任何顾忌，哪怕不择手段，哪怕与整个东宫为敌，他也要将谢庭羽拉下王座，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而偏室里的灯火，亮到了天明。允遂星坐在桌前，一遍遍看着那些证据，心里的天平，在怀疑和动摇之间，艰难地摇摆着。

　　这场因爱与恨交织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而真相的重量，早已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墨连御知道，前路注定布满荆棘，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哪怕终点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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