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迁徙伊始，鲛歌迷途

　　萧烬的选择并未出乎墨伯的意料。眼前的年轻人，眼底深藏的不甘与倔强，绝非甘于长久蛰伏之人。身怀“源核”，便注定与风平浪静无缘。

　　“好。”墨伯缓缓点头，苍老的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许，更多的则是凝重，“寻找海神殿，虽渺茫，却是破局之匙。但前路艰险，远超想象，你们需做好万全准备。”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族即刻开始迁徙准备，预计需要一日时间。在此期间，你们务必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伤势。阿琰会为你们送来最好的‘暖藻膏’和‘地心泉’，切勿吝啬使用。”

　　“多谢墨伯。”萧烬和璇玑齐声道谢。他们深知，此刻每一分力量的恢复，都意味着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至于海神殿…”墨伯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暗沉、边缘极不规则，仿佛某种古老贝壳碎片的物体。碎片表面铭刻着极其复杂、早已模糊不清的奇异纹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岁月气息。

　　“这是我族世代相传的一件古物，据说是久远时代，某位曾有幸得到海神殿指引的先祖留下的信物残片，或许…能对你们寻找神殿有所微末帮助。但具体如何使用，有何效用，早已失传，只能靠你们自行摸索了。”墨伯将碎片递给萧烬。

　　萧烬双手接过，触手冰凉，那上面的纹路似乎与混沌晶石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让他心神微微一荡。他郑重收好：“晚辈定当谨慎研究，不负墨伯厚望。”

　　“去吧，抓紧时间恢复。待我族准备完毕，会为你们指明一个大致的方向。能否找到，便看你们的造化了。”墨伯挥了挥手，闭上双眼，似乎开始沟通圣珠，为举族迁徙进行某种预演或筹划。

　　萧烬和璇玑再次行礼，退出了洞穴。

　　阿琰早已等候在外，她递给两人两个小巧的皮囊，里面装满了浓缩的暖藻膏和地心泉精华，又为他们安排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小型侧洞休息。

　　侧洞内，两人相对无言，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烬哥哥，你的身体…”璇玑担忧地看着萧烬依旧苍白的脸色。

　　“无妨，还撑得住。”萧烬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盘膝坐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你先调息，我试试墨伯给的古物。”

　　璇玑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也依言坐下，努力引导稀薄的水元之气，滋养枯竭的识海。

　　萧烬则取出那枚古老的贝壳碎片，置于掌心，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其中。

　　神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模糊不清的…歌声？那歌声空灵、悲怆，又带着某种神秘的召唤意味，转瞬即逝。碎片上的纹路微微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随即黯淡。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

　　他又尝试将一丝混沌晶石的能量注入其中，碎片依旧沉寂，只是那共鸣感似乎强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看来，并非轻易能堪破奥秘。”萧烬心中暗忖，暂时将碎片收起，也服下地心泉，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引导暖藻膏的药力和混沌晶石散发的灰蓝能量修复伤体。

　　时间在紧张的恢复中飞速流逝。

　　整个“暖巢”空腔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压抑的气氛中。妇孺们默默打包着不多的家当，战士们则加固着临时防御，并派出更多的小队向外侦查，确保迁移路线上的安全。鲸骨钟不再鸣响，但那无声的紧迫感却弥漫在每个暗流之民的心头。

　　一日光景，转瞬即过。

　　当萧烬和璇玑从深度调息中醒来时，虽然距离全盛状态依旧遥远，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体内也重新凝聚起了一些力量。萧烬胸口的外伤在暖藻膏的神效下已然结痂，内腑的剧痛也减轻了大半。璇玑的识海虽然依旧空虚，但至少不再有针扎般的刺痛。

　　阿琰准时出现在洞口：“长老让我带你们过去，迁移即将开始。”

　　再次来到空腔中央，只见所有暗流之民都已集结完毕，人人背负行囊，沉默而有序。墨伯站在那口最大的地热泉边，手中的骨杖顶端，幽蓝圣珠光芒流转，与下方涌动的热泉产生着奇异的共鸣。

　　“孩子们，”墨伯的声音传遍空腔，“家园虽好，然危巢不可久居。为了族群的延续，我们必须再次踏上迁徙之路，前往先祖留下的‘暗渊之栖’！前路或有风险，但暗流之子，永不屈服！”

　　“永不屈服！”所有族人低吼回应，眼神坚定。

　　墨伯点了点头，骨杖猛地向泉眼中一引！

　　嗡！

　　圣珠爆发出强烈的蓝光，那口地热泉仿佛被无形之力激发，涌出的不再是温暖的水流，而是一股浓郁如实质的白色热雾！热雾迅速弥漫，笼罩了整个空腔，但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量。

　　“紧跟雾气指引，它会带我们避开最危险的暗流区和海兽巢穴！”墨伯高声道，“出发！”

　　他率先踏入了浓郁的热雾之中，身影变得模糊。族人们毫不犹豫，扶老携幼，井然有序地跟随着没入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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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琰对萧烬和璇玑道：“跟我们走一段，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我会告诉你们方向。”

　　两人点头，紧随在阿琰身后，步入了那片神奇的热雾。

　　一入雾中，周围景象顿时大变。原本清晰可见的礁石、珊瑚变得朦胧扭曲，感知范围被大幅压缩，只能看到前后几步距离的族人背影。但那雾气却仿佛有生命一般，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甚至能感觉到雾气在主动推开一些隐藏的水下漩涡和陷阱。

　　这显然是暗流一族利用地热和圣珠力量施展的某种古老秘法，用于大规模的安全迁徙。

　　队伍在白色的迷雾通道中沉默而快速地行进着，穿过一道道幽深的峡谷，绕过一片片狰狞的礁石林。

　　大约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周围的雾气开始逐渐变得稀薄。

　　“快到外围区域了。”阿琰低声道，“这里的危险相对较少，但离开雾气的庇护，你们就要靠自己了。”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雾气几乎完全消散。众人出现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海底沙原上，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黑色山脉轮廓。

　　墨伯停下脚步，族人也随之停止。他转身看向萧烬和璇玑，指向西南方向那更深邃的黑暗：“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行，会经过一片被称为‘沉眠丘陵’的古战场遗迹，继续向西，据说在极深的海沟区域，曾有关于海神殿入口的模糊传说显现。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切记，无尽深海，变幻莫测，古老的传说往往伴随着极致的危险，万事小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事不可为，亦可尝试前往‘暗渊之栖’寻找我们。沿着迁徙雾气残留的气息，反向追踪，或许有一线可能找到。但那条路，同样不好走。”

　　“多谢墨伯，多谢阿琰姑娘，多谢暗流族各位！”萧烬和璇玑深深一拜，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保重。”阿琰言简意赅，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有更多的时间告别，暗流一族再次启动，白色的雾气再次从墨伯杖尖弥漫开来，裹挟着整个族群，向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去，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海水中。

　　原地，只剩下萧烬和璇玑两人，以及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渺小感涌上心头。与庞大的无尽海相比，他们如同两粒微尘。

　　“我们也走吧。”萧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握紧了璇玑的手。

　　两人依照墨伯指引的方向，朝着西南深处前行。

　　海底沙原空旷而荒凉，只有一些发光的微小生物在沙粒间闪烁。他们不敢快速行进，而是尽量收敛气息，小心翼翼。

　　然而，无尽海的危险总是无处不在。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萧烬忽然眉头一皱，拉住了璇玑。

　　“等等…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璇玑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神识扫出，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沙原。

　　“水流的波动…还有声音…”萧烬侧耳倾听，他融合混沌晶石后，对水元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好像有一种…很轻微的歌声？”

　　“歌声？”璇玑一怔，再次仔细感知，依旧一无所获。

　　但很快，连她也隐约听到了一丝极其缥缈、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婉转悠扬，空灵悦耳，仿佛直接响在人的脑海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寻找歌声的源头。

　　“是‘鲛人歌’！”璇玑脸色微变，想起古籍中的记载，“小心！这是深海鲛人捕猎的陷阱！它们的歌声能迷惑心神，将猎物引入巢穴！”

　　她立刻凝神静气，试图抵挡那歌声的侵蚀。

　　然而，那歌声仿佛无孔不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动人。歌声中似乎蕴含着对故乡的思念、对美好的向往、对疲惫旅人的抚慰…直击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萧烬也感到心神摇曳，一股强烈的想要循声而去的冲动涌起。但他胸口混沌晶石微微一震，一股清凉的灰蓝气流涌入识海，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这歌声…好强的迷惑力！”萧烬暗道侥幸，若非晶石，恐怕已然中招。他看向璇玑，只见她眼神已经开始有些迷离，正不由自主地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迈出脚步。

　　“璇玑！醒来！”萧烬低喝一声，一把拉住她，同时将一丝混沌晶石的能量渡入她体内。

　　璇玑身体一颤，眼中恢复清明，后怕不已：“好厉害！我差点就…”

　　就在这时，那缥缈的歌声陡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诱惑和空灵，而是变得尖锐、急促、充满了惊恐与绝望！仿佛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和追杀！

　　同时，远处昏暗的海水中，一道娇小纤细、散发着淡淡莹白光芒的身影，正惊慌失措地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速逃来！

　　那是一个少女！她有着人类的上半身，肌肤白皙胜雪，容颜绝美，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之气。但其下身，却是一条覆盖着晶莹剔透、如同月光般鳞片的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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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传说中的深海鲛人！

　　此刻，这美丽的生灵脸上写满了恐惧，鱼尾疯狂摆动，速度快得惊人。她一边逃，一边回头张望，那绝望的歌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三道身着黑衣、面容阴鸷、手持奇特黑色锁链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紧追不舍！他们的速度丝毫不慢，身法诡异，带着一种浓烈的、令人不适的阴煞之气。

　　那绝非无尽海中的原生种族！更像是…来自外部大陆的修炼者！

　　“是捕奴者！”璇玑瞬间明白了过来，眼中涌起怒火。无尽海资源丰富，更有鲛人、海妖等奇异种族，其本身或其身上的材料在某些黑市价值连城，因此总有来自外部大陆的亡命之徒组建捕奴队，潜入深海进行猎捕，行事极其残忍。

　　那鲛人少女显然也发现了前方的萧烬和璇玑，她绝望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警惕，但感受到两人身上似乎并无那追兵般的恶意，尤其是萧烬胸前那奇异晶石散发出的、让她本能感到亲近又畏惧的气息，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最后力气向着他们冲来，口中发出的歌声更加凄厉哀婉，那是求救的悲鸣！

　　“救…救我…”一道微弱的精神意念，夹杂在歌声中，传入萧烬和璇玑的脑海。

　　而此刻，那三名黑衣捕奴者也显然发现了萧烬二人，为首一人眼中闪过一抹凶戾和不屑，速度骤然加快，手中那散发着诡异吸力的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出，直取鲛人少女的脖颈！

　　“拦住他们！别多管闲事！否则死！”冰冷的警告同时传来。

　　电光火石之间，救还是不救？

　　救，则必然暴露行踪，甚至可能引来更多麻烦，他们自身都难保。 不救，眼睁睁看着这美丽的生灵落入魔爪，道心何安？更何况，那些捕奴者…很可能与追杀他们的势力有关联！

　　萧烬与璇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动手！”

　　萧烬眼中厉色一闪，并指如剑，一缕比之前更加凝练几分的灰蓝色气流破水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向那根黑色锁链！

　　而璇玑也强提神识，双手结印，眉心的星痕艰难地亮起，引动周围水元，化作数道激流漩涡，卷向那三名捕奴者，试图阻滞他们的行动！

　　突如其来的干预，让那为首的捕奴者脸色一变！

　　嗤！

　　灰蓝气流与黑色锁链相撞，并未发出巨响，那锁链上缠绕的阴煞之气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锁链本身也发出一声哀鸣，灵光黯淡地倒飞而回！

　　“什么？！”那捕奴者首领又惊又怒，显然没料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看似重伤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就这么一阻隔，那鲛人少女已然惊惶地逃到了萧烬和璇玑身后，瑟瑟发抖，绝美的脸上梨花带雨，歌声也变成了低低的、恐惧的呜咽。

　　三名捕奴者停下身形，呈品字形将萧烬二人和鲛人少女围住，眼神阴沉地打量着他们。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坏我们‘黑煞帮’的好事！”首领声音沙哑，充满杀意，“看你们的样子，也是从外面来的？识相的，把这鲛人奴交出来，自断一臂，或许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萧烬将璇玑和鲛人少女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对方。他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与冰魄阁主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厌恶的阴冷气息，而且，对方一口道出他们来自外部，显然眼力毒辣。

　　“黑煞帮？没听说过。”萧烬语气平淡，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光天化日，行此卑劣之事，也不怕遭报应？”

　　“报应？”那首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无尽深海，实力就是报应！既然你们找死，那就连同这鲛人奴一起，变成我们的功劳吧！”

　　他话音未落，三人同时出手！

　　三条黑色的锁链如同毒龙出洞，带着鬼哭狼嚎般的尖啸，从三个不同方向袭来，锁链之上黑气缭绕，显然蕴含着某种专门克制水生种族、污人法宝元神的阴毒力量！

　　同时，另有数枚乌黑的、刻满符文的骨钉，悄无声息地隐藏在锁链的阴影中，直取萧烬和璇玑的要害！

　　攻势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惯于厮杀的亡命之徒！

　　一场恶战，瞬间爆发！而这场意外的冲突，又将为萧烬和璇玑的深海逃亡之路，带来怎样的变数？那歌声凄婉的鲛人少女，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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