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墨伯的预言与暗流之抉

　　那一声穿越空间、冰冷威严的轻哼，以及骤然降临的浩瀚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冰魄阁主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

　　由无尽海水凝聚而成的巨大女性面容，悬浮在主甬道的黑暗深处，其眼眸并非实体，却比万载寒冰更加漠然，仿佛映照着沧海桑田、星辰轮转，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冰魄阁主，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整片无尽海自身重量压下的磅礴威压便已弥漫开来，让空腔内所有人心头都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海神祭侍…”冰魄阁主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从容，带上了明显的凝重与惊疑。她周身的恐怖寒气被迫收敛回体内，那菱形冰盾也悄然散去。并非畏惧，而是一种面对同等级甚至更古老、更神秘存在时的本能警惕。她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盯着那水之面容，试图看穿其本质。“想不到，早已沉寂的‘海神殿’，竟然还有祭侍存世，并庇护这群藏于暗流的遗民。”

　　那水之面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漠然的“目光”微微转动，似乎扫过了严阵以待的墨伯、他手中的圣珠，以及后方气息虚浮却身怀“源核”的萧烬，最终再次定格在冰魄阁主身上。

　　一种无声的对峙在两者之间展开。

　　空间的震荡平息了，砸落的冰棱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旋即融化。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所有暗流战士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丝毫异动，他们看向那水之面容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敬畏与狂热。

　　墨伯缓缓收回了插在地上的骨杖，幽蓝圣珠的光芒也稍稍内敛。他向着那水之面容的方向，深深一躬，态度无比恭敬。

　　良久，那水之面容似乎传递了某种无形的信息。

　　冰魄阁主面具下的眉头紧蹙，眼神变幻不定，显然在与那无形的意志进行着某种交流甚至博弈。最终，她似乎极为不甘地冷哼了一声。

　　“哼，既然祭侍出面，本阁主今日便给海神殿一个面子。”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即刻的杀意，“但，‘源核’事关重大，绝非你暗流一族所能独占。今日之事，不会就此结束。”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再次冷冷地钉在萧烬身上，那目光中的贪婪与势在必得丝毫未减：“小子，好好保管它，你的命，连同‘源核’，本阁主迟早来取。”

　　说完，她竟不再有丝毫停留，周身幽蓝光芒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毫不迟疑地沿着来时的甬道疾退而去，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多留一刻都是煎熬。

　　那恐怖的冰冷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直到确认冰魄阁主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那巨大的水之面容才缓缓消散，化作普通的海水，融回四周。那浩瀚的意志也随之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腔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息。

　　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声和压抑的欢呼。许多战士几乎脱力地瘫坐在地，脸上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多谢祭侍大人庇佑！”墨伯再次向着虚空行礼，语气无比虔诚。

　　阿琰也收起了骨弓，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她快步走到墨伯身边：“长老，她真的走了？还会回来吗？”

　　墨伯缓缓直起身，苍老的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带着更深的忧虑：“暂时退了。但正如她所言，此事绝不会轻易了结。‘源核’的诱惑太大，海神殿的余威或许能震慑她一时，却挡不住她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卷土重来的决心。暖巢…已经暴露了。”

　　他的话让周围刚刚轻松一些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萧烬在璇玑的搀扶下走上前，面色苍白却眼神郑重，向着墨伯深深一揖：“墨伯，阿琰姑娘，还有暗流族的各位，今日之恩，萧烬没齿难忘！皆因我二人，才为贵部族招来如此大祸…”

　　璇玑也紧随其后，盈盈一拜，脸上满是愧疚。

　　墨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祸福相依，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非你们引来强敌，祭侍大人或许也不会显圣。更何况…”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萧烬胸口，“‘源核’选择你，必有深意。我族古老的训示中，亦有关乎‘变革者’的预言。”

　　他示意了一下周围的战士：“先处理伤员，加固防御，警惕对方去而复返。阿琰，你带一队人，仔细巡查外围所有通道，布下更多的预警机关。”

　　“是！”阿琰领命，立刻带着一队精锐战士迅速离去。其他族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救治伤员，修复被破坏的入口，气氛依旧紧张，却井然有序。

　　墨伯转向萧烬和璇玑：“你们随我来。”

　　他带着两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洞内依旧简陋，那枚幽蓝圣珠重新回到了祭坛上，散发着宁静的光芒。

　　三人在兽皮垫上坐下。

　　“现在，我们可以稍微安心地谈一谈了。”墨伯看着两人，目光慈和却深邃，“你们之前所言，恐怕尚有未尽之处吧？并非老朽要探究你们的秘密，而是事关重大，唯有知悉更多，或许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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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烬和璇玑对视一眼。经历方才同生共死的一幕，以及暗流族展现出的仗义和神秘，他们心中的戒备已然降低了许多。

　　萧烬沉吟片刻，这次不再过多保留，将他们来自外部世界的大陆（隐去了具体国家宗门），因家族（萧家）与朝廷（隐指大渊王朝）的恩怨，以及遭遇追杀，被迫闯入无尽海，偶然进入星宫遗迹，最终混沌晶石（源核）融入己身的经过，更为详细地说了一遍。只是关于璇玑的星宫传承以及自己心火与死寂之力的具体来源，依旧模糊带过，只说是自身功法特异与早年际遇所致。

　　墨伯听得十分仔细，时而皱眉，时而颔首。

　　“外部大陆…王朝恩怨…星宫遗迹…”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果然，动荡始于外界，终将波及无尽海。‘源核’现世，绝非偶然。”

　　他看向萧烬：“年轻人，你身负血海深仇，体内力量冲突诡异，如今又得此圣物，可谓步步杀机，亦步步因果。你可知，这‘源核’究竟是何物？它又为何会选择你？”

　　萧烬摇头苦笑：“晚辈只知它似乎能平衡我体内力量，对其来历、用途，几乎一无所知。还请墨伯指点。”

　　墨伯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那幽蓝圣珠，仿佛在追忆古老的传说：“根据我族代代相传，最为古老的训示所言，‘源核’并非此界之物，或者说，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宝物。它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块‘磁石’。”

　　“钥匙？磁石？”璇玑疑惑地重复。

　　“不错。”墨伯颔首，“传说在无尽久远的时代，天地法则并非如今日般稳固，清浊交织，生死流转，时有混乱。有至强者采撷星辰生灭之精、归墟轮回之息，混以混沌本源，炼制出若干‘源核’，用以定鼎地水火风，梳理天地法则，维持大千平衡。故而其一，它是一把能干涉甚至调动部分天地法则的‘钥匙’。”

　　萧烬和璇玑心中剧震！干涉天地法则？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力量！

　　“其二，”墨伯继续道，语气愈发深沉，“因其蕴含的力量本质过于高等和原始，它会自然而然地吸引并汇聚与之相关的‘因果’与‘命运’。身怀‘源核’者，注定会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中心，会遇到诸多与之相关的古老遗存、强大传承，乃至…同样觊觎此物的可怕存在。它就像一块最强的‘磁石’，会吸引来一切与之相关的机缘与灾劫。这或许就是你们为何会闯入星宫遗迹，又为何会被那冰魄阁主死死追踪的原因。”

　　洞内一片寂静，只有圣珠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流转。

　　墨伯的话，如同拨云见日，却又带来了更深的迷雾与沉重。钥匙…磁石…定鼎法则…汇聚因果…这每一个词都重如泰山，压得萧烬几乎喘不过气。这早已超出了个人恩怨、江湖仇杀的范畴，涉及到了他难以理解的宏大与古老。

　　“那…那所谓的‘平衡净化’使命…”萧烬想起星宫遗迹中听到的词语。

　　“这便是关键所在了。”墨伯神色无比严肃，“‘源核’并非死物，它有其自身的‘倾向’或者说‘职责’。它倾向于维护某种宏观的平衡，净化那些可能导致天地法则崩溃的‘污染’或‘扭曲’。至于具体何为‘污染’，何为‘扭曲’，训示中语焉不详。但持有者，若心志与‘源核’倾向相悖，必遭反噬。若相合，则可能得到其助力，但同时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踏上那条注定遍布荆棘的使命之路。”

　　他深深地看着萧烬：“你现在明白，它选择你，究竟是福是祸了吗？它平衡你体内的力量，或许只是因为它本能的‘平衡’倾向，并非认可你。而你未来的路，你的选择，将决定它最终是你的助力，还是将你拖入无尽深渊的枷锁。”

　　萧烬沉默了，胸口混沌晶石的搏动仿佛与他的心跳共鸣，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在叩问他的内心。复仇？生存？还是…那虚无缥缈却又沉重无比的“使命”？

　　璇玑担忧地看着他，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良久，萧烬抬起头，眼中虽然依旧有迷茫，却多了一丝坚定：“多谢墨伯解惑。无论前路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我们不能连累贵族在此等死。请墨伯指明一条出路，我二人立刻离开暖巢，将追兵引开。”

　　墨伯却摇了摇头：“离开？如今外面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冰魄阁主虽暂退，但绝不会远离。你们此刻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该如何？”璇玑急切道，“难道一直躲在这里？可暖巢已经暴露…”

　　墨伯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暖巢确实不能再留了。我们必须举族迁移，前往更深、更古老的暗海区域，那里有我族留下的另一处更隐蔽的避难所。而你们…”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萧烬：“若想真正摆脱追杀，甚至在未来有能力应对‘源核’带来的因果，或许有一条路可以尝试。”

　　“什么路？”萧烬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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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寻找‘海神殿’。”墨伯一字一句地说道。

　　“海神殿？”萧烬和璇玑都吃了一惊，想起刚才那恐怖的水之面容。

　　“不错。”墨伯点头，“祭侍大人今日显圣，或许并非仅仅为了庇护我族，也可能是一种…指引。海神殿是无尽海最古老神秘的圣地，据说保存着关于上古时期、关于天地法则、甚至关于‘源核’的更多秘密。若能找到海神殿，得到殿中祭侍甚至更深层存在的指引，或许能让你真正理解‘源核’，掌握它的力量，而不是被其拖累。那里，也可能是无尽海中唯一能真正震慑甚至对抗冰魄阁主那般存在的地方。”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但海神殿飘渺无踪，早已沉寂万载，其入口变幻莫测，唯有得到指引或拥有特殊机缘者方能寻得。即便寻得，殿中亦必是危机重重，考验无数。这条路，希望渺茫，九死一生。”

　　墨伯看着萧烬：“选择权在你。是随我族一同迁移，暂避锋芒，但未来依旧难测；还是冒险一搏，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海神殿，寻求一线彻底解决问题的契机？”

　　洞穴内再次陷入沉默。

　　一边是相对安全但被动绝望的躲避，一边是希望渺茫却可能通往解脱的冒险。

　　萧烬的目光看向璇玑，看向自己胸口，最终望向洞穴之外那无垠的、黑暗的深海。

　　他的拳头缓缓握紧。

　　“我选第二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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