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集:铁锄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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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锄的泥土春汛刚过,河湾村的泥土还裹着潮气,李建国攥着铁锄把的手心里沁出细汗。锄刃是去年冬天在公社铁匠铺磨的,此刻切开冻土时,还能听见土层下草根断裂的脆响——那是去年没挖干净的红薯藤,在土里埋了一冬,早化成了黑褐色的腐殖质。
“建国,歇会儿不?”隔壁二婶的声音从地头那头飘过来,她的蓝布衫下摆沾着泥点,手里的竹篮里躺着半筐刚冒芽的荠菜,“你家妮子刚才还在村口望,说娘让她喊你回家喝玉米粥。”
李建国直起身,捶了捶后腰。他脚下的地块是村里最靠河的一片,去年涝灾时淹了大半,今年开春要赶在清明前种上玉米,不然秋收时又得歉收。铁锄斜插在土里,锄尖沾着的泥块往下坠,在地面砸出个小小的坑。他望着远处河堤上的柳枝,发梢还没抽绿,却已经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嫩黄——那是妮子最喜欢的颜色,去年她就吵着要个柳编的小篮子。
“知道了二婶,再刨两垄就回。”他应了一声,弯腰继续干活。铁锄扬起时,带起的泥土里混着几粒去年的稻壳,还有一只蜷着的蚯蚓,在阳光下扭了扭身子,又钻回土里。李建国放慢了动作,他想起爹还在的时候,总说蚯蚓是土地的舌头,能尝出哪块地肥哪块地瘦。那时候他才十岁,跟着爹在地里学锄草,一不留神把麦苗当杂草锄了,爹没骂他,只是蹲下来,用满是老茧的手把麦苗扶起来,说:“庄稼和人一样,得耐着性子认。”
如今爹不在了,这把铁锄却留了下来。锄把是后来换的,用的是村口老槐树上的枝子,被手攥了十几年,已经磨得油光发亮,连木纹都快看不见了。李建国记得换锄把那天,是个下雨天,公社的拖拉机陷在泥里,他和几个后生去帮忙推,回来时路过铁匠铺,看见老铁匠正在给锄把钻孔。老铁匠说:“锄把得合手,不然刨地时费力气,还容易磨起泡。”说着就把他的手抓过去量尺寸,那双手比爹的手还要粗糙,指甲缝里全是铁屑,却比谁都细心。
“爹!”妮子的声音突然从田埂上传来,李建国抬头,看见女儿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正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碗沿上还沾着一圈玉米粥的印子,是他媳妇早上特意多煮的,说春耕耗体力,得补补。
“慢点走,别摔着。”李建国放下铁锄,迎了上去。妮子跑到他跟前,把碗递过来,仰着小脸说:“娘说粥要趁热喝,不然凉了伤胃。”她的裤脚也沾了泥,是刚才在田埂上跑的时候蹭的,李建国伸手想帮她拍掉,却发现泥已经干了,结成了小块。
“你怎么不在家写作业?”他接过碗,喝了一口,玉米的香甜混着柴火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胸口发疼。妮子今年上小学二年级,课本是去年的,封面都翻得起了毛,却被她用线缝得整整齐齐。
“作业写完了,娘让我来给你送粥,还让我问你,下午能不能去河边挖点芦苇根,她说煮水喝能败火。”妮子说着,眼睛却盯着插在地里的铁锄,“爹,这把锄是不是爷爷留下来的?”
李建国点点头,把碗递给妮子,让她拿着,自己则蹲下来,指着锄刃说:“你爷爷当年用这把锄,刨出过一亩地的红薯,那年公社评比,咱们家还得了个‘丰产户’的奖状呢。”妮子凑过来,用小手摸了摸锄刃,又赶紧缩回去,小声说:“有点凉。”
“等天再暖和点就不凉了。”李建国笑了笑,他想起去年秋收时,妮子也跟着来地里,非要学刨红薯,结果锄把没攥稳,锄尖蹭到了手背,虽然没出血,却红了一大片。妮子当时没哭,只是咬着嘴唇,把锄头递给他,说:“爹,我还是帮你捡红薯吧。”那天傍晚,他背着一筐红薯,妮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最大的红薯,说要留着给娘蒸着吃。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田埂上的野草沙沙响。李建国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云彩被染成了橘红色,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他把碗从妮子手里接过来,放在田埂上,拿起铁锄说:“走,咱们回家,下午再过来刨剩下的地。”
妮子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问:“爹,咱们今年种的玉米,秋天能收多少呀?”李建国想了想,说:“只要天不旱不涝,咱们家的地,怎么也能收两麻袋。到时候给你做玉米饼,再给你买块花布,让娘给你做件新衣裳。”妮子听了,高兴得蹦了起来,小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
走到村口时,遇见了村支书老周。老周扛着一把铁锹,正要去河堤上看看汛情。他看见李建国,笑着说:“建国,你这块地刨得挺快啊,我早上路过的时候,才刨了三垄,这才半天,就快刨完了?”
“周支书,您过奖了,这不是想着赶在清明前种上嘛。”李建国停下脚步,把铁锄往肩上扛了扛。老周看了看他手里的铁锄,又看了看妮子,说:“你家妮子真是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帮家里干活。对了,公社今年给咱们村拨了些新的农具,有拖拉机,还有新的锄头,你要是需要,明天去公社领一把?”
李建国愣了一下,他听说过新的锄头,是铁管做的锄把,比木头的轻,而且不容易断。但他看了看手里的铁锄,又想起爹的样子,摇了摇头说:“谢谢周支书,我这把锄还能用,就不领新的了。”老周愣了愣,随即笑了,说:“行,你要是想换了,随时去公社说。”
回到家时,媳妇正在灶台前烧火,看见他们回来,赶紧站起来,接过李建国手里的铁锄,说:“快放下歇歇,我把粥热一热,再炒个咸菜,咱们吃饭。”她的手上也沾着面,是中午擀面条剩下的,案板上还放着几个没包完的菜包子,是用昨天剩下的白菜做的馅。
李建国坐在门槛上,看着媳妇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妮子,正在院子里给鸡喂食。鸡是去年养的,一共五只,每天能下三个蛋,妮子总说要把蛋攒起来,等过年的时候给爹煮着吃。他伸手摸了摸放在身边的铁锄,锄尖上的泥已经干了,用指甲一抠,就能掉下来一小块。他想起白天在地里刨土时,锄尖碰到了一块石头,发出“当”的一声响,震得他手心发麻。当时他还以为锄刃崩了,赶紧捡起来看,却发现只是沾了点石屑,擦干净后,锄刃还是亮的。
“吃饭了。”媳妇把菜包子端上桌,又盛了三碗玉米粥。妮子赶紧拿起一个包子,递到李建国手里,说:“爹,你吃这个,这个馅多。”李建国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白菜的清爽混着面粉的香味,在嘴里散开。他看了看媳妇,媳妇正看着妮子笑,眼睛里满是温柔。
吃完饭,妮子去写作业了,媳妇收拾碗筷,李建国则拿着铁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用一块破布擦锄刃。月光从天上洒下来,落在锄刃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光。他想起白天老周说的新农具,心里其实也动过念头,新锄头确实好用,能省不少力气。但他一想到这把铁锄陪了爹十几年,又陪了自己十几年,就舍不得换。这把锄不仅是个农具,更是爹的念想,是家里的根。
“在想什么呢?”媳妇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件缝了一半的衣服,是给妮子做的,布料是去年公社发的,浅蓝色的,妮子很喜欢。
“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天能不能把剩下的地刨完。”李建国把擦干净的铁锄靠在墙上,锄刃在月光下闪着光。媳妇看了看铁锄,又看了看他,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这把锄,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爹当年用这把锄,养活了咱们一家,现在咱们用它,也能把日子过好。”
李建国点点头,伸手握住媳妇的手。媳妇的手很凉,却很有力,是常年干活练出来的。他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媳妇第一次跟他去地里,连锄头都不会握,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如今,媳妇不仅会刨地,还会种庄稼,家里的几亩地,全靠她和自己一起打理。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地里,帮你刨地。”媳妇说,“妮子明天上学,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正好能搭把手。”
李建国摇摇头,说:“不用,你在家看着妮子就行,地里的活我一个人能搞定。再说,你昨天刚去公社磨了面,也累了,该歇歇。”
“不累,”媳妇笑了笑,“咱们是夫妻,就得一起干活,一起把日子过好。你忘了,当年你爹和你娘,不也是一起在地里干活,才把你拉扯大的吗?”
李建国没说话,只是看着墙上的铁锄。月光落在锄把上,把木纹照得清晰起来,他仿佛又看见爹的手,正握着锄把,在地里刨土。那时候的爹,比现在的他还年轻,却已经有了白发,是为这个家操的心。
第二天一早,李建国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媳妇已经起来了,正在灶台前烧火,锅里煮着玉米粥,还有昨天剩下的菜包子。妮子还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笑,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吃完饭,李建国扛着铁锄,媳妇拿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水壶和两个菜包子,一起往地里走。路上遇见了几个早起的村民,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说他们是村里最勤快的夫妻。李建国笑着回应,心里却暖暖的。
到了地里,媳妇拿起铁锄,学着他的样子刨地。虽然动作不如他熟练,却很认真,每一下都刨得很深。李建国看着她,想起昨天晚上她说的话,心里突然觉得,不管日子有多难,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这把铁锄,有这片土地,就什么都不怕。
太阳慢慢升起来,把土地晒得暖洋洋的。铁锄扬起又落下,带起的泥土里,混着青草的香味,还有阳光的味道。李建国刨着土,突然看见土里有一粒种子,已经发了芽,是去年掉在地里的玉米种。他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挖出来,递给媳妇,说:“你看,这粒种子还活着,咱们把它种在最肥的地方,秋天说不定能结个大玉米。”
媳妇接过种子,笑着说:“好,咱们就把它种在那边,让它好好长。”说着,就蹲下来,在地里挖了个小坑,把种子放进去,又用土埋好,还浇了点水。
李建国看着媳妇的动作,又看了看手里的铁锄,突然觉得,这把铁锄不仅刨开了土地,也刨开了日子。只要肯下力气,只要心里有念想,这片土地就不会亏待他们,这日子就会像地里的庄稼一样,一天比一天好。
中午的时候,他们刨完了最后一垄地。李建国把铁锄插在地里,锄尖朝上,在阳光下闪着光。媳妇坐在田埂上,拿出水壶,递给李建国,说:“歇会儿吧,喝口水。”李建国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是凉的,却解了渴。他看着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听着村里传来的鸡叫声,心里觉得无比踏实。
“下午咱们就把玉米种上吧。”媳妇说,“种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是去年留的最好的品种,肯定能高产。”
李建国点点头,说:“好,下午就种。等秋天收了玉米,咱们就给妮子买块新布,做件新衣裳,再给你也买块布,做件新衬衫。”
媳妇笑了,说:“我不用,给妮子买就行。我这衣裳还能穿,再说,地里干活,穿新衣裳也容易脏。”
“不行,”李建国摇摇头,“你跟着我受苦了,也该穿件新衣裳了。”
媳妇没说话,只是靠在他肩上,看着地里的铁锄。铁锄上沾着的泥土,在阳光下慢慢变干,却紧紧地贴在锄刃上,像是永远都不会掉下来。
李建国知道,这泥土不仅沾在锄刃上,也沾在他的心里,沾在这个家的根里。只要这把铁锄还在,只要这片土地还在,他们的日子就会像地里的庄稼一样,一茬接着一茬,永远都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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