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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天杀的周铁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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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京大古老的棂星门前,布告栏前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一张崭新的、盖着鲜红“京师大学堂祭酒之印”的布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死水般的学府。

  布告全文以冷峻刚硬的馆阁体书写,字字如冰锥:

  > “奉圣谕,整饬学政,涤荡积弊。兹有京师大学堂祭酒周,示谕阖堂人等知悉:

  > 一、 自本告示张贴之日起,京师大学堂所有教职、属员、吏役人等,无论教授、博士、助教、典籍、主事、书吏、账房、门丁、庖厨、杂役,一律即刻停职,听候处置!

  > 二、 所有停职人员,限三日内,至祭酒衙门签押房,登记造册,上交职牌、钥匙及一切公有器物。逾期不至、隐匿公物者,严惩不贷!

  > 三、 凡停职之员,其过往十年所领俸禄、津贴、米粮折色等项,凡月俸总额超出二十两者,超出之数,皆属不当得利!着即自查清算,限于半月之内,将超出部分之银两,如数缴还至户部专设之‘清缴司’(设于祭酒衙门东厢)。缴款须附详细账目清单,经核验无误,方予登记。

  > 四、 抗命不缴、虚报瞒报、拖延时日者,一经查实,视同侵吞国帑,除追缴本息外,一律锁拿,送交刑部或锦衣卫衙门,依律严办!其家资产业,一并查封抵偿!

  > 五、 京大自即日起,广开才路,招募贤能!凡有志于教育、通晓经史、精于实务、身家清白者,无论出身(进士、举人、监生、布衣皆可)、无论年齿,皆可于十日内,至祭酒衙门报名应考。考选职位涵盖教授、博士、助教及各级属员、吏役。择优录用,试职委任,俸禄依新章从优议定。详情另见招贤榜文。

  > 此令既出,雷霆万钧!望尔等体察朝廷兴学育才、革故鼎新之苦心,勿谓言之不预也!切切此布!”

  布告前,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混乱。

  “天杀的周铁砚!丧心病狂!”一声凄厉苍老的怒吼划破空气。须发皆白、曾官至翰林院侍读的老教授赵文博,手指颤抖地指着布告上“一律停职”、“追缴十年俸禄”的字样,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浑身筛糠般抖动,“老夫…老夫一生清誉…竟与门房杂役同列…遭此奇耻大辱…还要追缴俸禄?那是朝廷…朝廷发给我的…我的……”话未说完,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他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旁边几个学生惊呼着抢上前扶住。

  “狗官!周铁砚你这断子绝孙的狗官!”看守西角门的门房头儿老刘,此刻再无半点平日的谦卑,他挤在人群最前面,看清布告内容后,目眦欲裂,跳着脚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老子就一看大门的!一年才几个大钱?十年加起来还不够你们一顿酒!还要老子倒贴?我呸!老子跟你拼了!”他状若疯虎,竟要冲上前去撕扯布告,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差役死死架住。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那些平日养尊处优、动辄清谈阔论的教授、博士们,此刻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十年俸禄!月俸百两甚至数百两的日子早已习惯,挥霍无度者有之,购置田产者有之,贿赂钻营者亦有之。如今竟要他们将吞下去的金山银山再呕出来?这简直是要他们的命!有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有人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更有心思活络的,眼神闪烁,已在盘算如何隐匿家财,或托关系找门路。

  而与这群末日降临般的旧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闻讯蜂拥而至的寒门士子。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面容带着风霜与困顿,此刻却挤在布告栏的另一侧,死死盯着那张“招贤榜文”,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

  “看!快看!‘无论出身’!‘无论年齿’!‘布衣皆可’!”一个身材瘦高、曾在酒楼做过账房的中年举人,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手指用力戳着榜文上的字,“京大教授…博士…助教…典籍…主事…天啊!这些位置,以前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试职…试职又如何?”旁边一个面色黝黑、双手粗糙的青年,显然做过力气活,他攥紧了拳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光芒,“只要能进去!只要给我一个讲台,给我一个位置!我这条命就卖给京大!卖给周祭酒了!总好过在货栈扛一辈子麻袋!”

  “对!周青天!这才是为寒门开路的青天大老爷!”人群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有人甚至激动得当场跪地,朝着祭酒衙门的方向叩拜。他们看到了跨越阶层的曙光,看到了凭借真才实学改变命运的希望!无数双眼睛变得无比明亮,无数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报名处尚未开放,长龙般的队伍已在祭酒衙门外的空地上自发形成,人人翘首以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渴望。

  就在京大被这惊天布告搅得沸反盈天之际,礼部尚书李光弟的府邸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烛光摇曳,映照着几张阴沉的脸。

  李光弟端坐主位,面色沉郁。下首坐着的是刚从京大布告栏前“死里逃生”、被家人抬回府中灌下参汤才悠悠醒转的老翰林赵文博,此刻他斜靠在软榻上,气息奄奄,眼中却充满了怨毒。另几位,皆是京大旧员中颇有根基或清望的饱学宿儒,此刻同样惶惶不安,如丧考妣。

  “李部堂!您老要为我们做主啊!”一位国子监调任京大的老博士涕泪横流,声音嘶哑,“那周铁砚…简直…简直比阉党还要狠毒!停职夺位也就罢了,竟要追缴十年俸禄!这…这哪里是追缴?这是抄家!是灭门啊!我等清寒读书人,俸禄早已用于购书养家,哪有余财?这不是逼我们去死吗?”他捶打着胸口,状极悲愤。

  “是啊,李公!此獠名为整饬学政,实为媚上邀宠,行酷吏之实!视朝廷名器如无物,视我辈士林清流如草芥!”另一位教授咬牙切齿,“他竟敢妄言‘教育独立’,欲废我千年科举取士之根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部堂大人位居礼部之首,掌天下文教,岂能坐视此獭胡作非为?”

  赵文博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老泪纵横,声音虚弱却字字泣血:“李公…周铁砚此策…实乃掘我大明士大夫之根!今日是我京大,明日便是国子监,是天下府州县学!若让此等虎狼之策得逞…我辈读书人…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还有何尊荣可言?礼部…礼部乃天下文脉所系…万望部堂…力挽狂澜…”他喘着粗气,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李光弟闭着眼,手指缓缓捻动着一串冰凉的翡翠念珠。书房内只闻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良久,他才睁开眼,眼中精光内敛,不见喜怒。

  “诸公稍安勿躁。”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久居高位者的沉稳,“周铁砚倚仗圣眷,行此狂悖之事,其心可诛,其行当劾!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陛下锐意革新之意甚坚,王阁老亦已定下调子。此刻若以‘违制’、‘乱法’等大义名分强项直谏,恐适得其反,徒惹圣怒。”

  众人闻言,心猛地一沉,眼中刚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下去。

  “然则,并非无计可施。”李光弟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周铁砚此策,漏洞百出,操切蛮横,必生大乱!追缴十年俸禄?哼,此令一下,便是将他自身置于天下士林公敌之位!那些门房杂役,或许榨不出几两油,但如赵公等,清流耆宿,两袖清风之名播于海内,岂能受此折辱盘剥?此其一。”

  他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意森然:“其二,他招募那些所谓的‘贤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无进士功名者骤登讲席,掌管典籍,主理庶务,岂能不生乱子?教学如何维持?秩序如何不乱?稍有不慎,便是贻笑大方,误人子弟!届时,学府动荡,舆情汹汹,他周铁砚便是首罪!”

  “其三,”李光弟放下茶盏,声音压得更低,“他行事如此酷烈,不留余地。那些被逼入绝境之人,焉知不会铤而走险?若京大学堂之内,再生出些‘意外’…比如,珍贵典籍受损,学舍无故起火,或新招募的‘贤才’闹出些不堪的丑闻…这些,可都是周祭酒御下不严、行事操切、酿成祸乱的铁证!”

  书房内众人先是愕然,随即眼中纷纷亮起恍然与狠厉的光芒。

  李光弟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诸公,与其此刻哭诉求告,不如…静观其变,暗中留意。将周铁砚新政推行之中,所有疏漏、错谬、引发的怨愤、乃至…可能出现的‘意外’,一桩桩、一件件,详实记录在案!人证、物证,皆要齐备!尤其是他任用那些无出身之人所出的纰漏,更要死死抓住!此乃其新政‘动摇根本’、‘败坏斯文’之实据!”

  他眼中寒光一闪:“待其乱象纷呈,民怨沸腾,学府动荡难安之时…便是吾等联名上奏,以‘罔顾圣意、举措失当、激成大变’之罪,将其一举扳倒之机!彼时,陛下即便有心回护,面对如山铁证与汹汹物议,也必弃车保帅!此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诸位以为如何?”

  阴冷的计策在烛光下铺陈开,如同毒藤在暗处悄然滋生。赵文博浑浊的老眼中迸射出怨毒与希冀混杂的光芒,他挣扎着,用尽力气嘶声道:“好…好!李公高见…老朽…老朽定当联络故旧门生…将周铁砚的每一桩罪过…都钉得死死的!”

  书房内,低沉而充满恨意的应和声响起。一场针对周铁砚及其新政的围猎,在这位礼部尚书的策划下,于暗影中悄然拉开了帷幕。京师大学堂的惊雷刚刚炸响,而更深的暗流,已在权力的深渊里汹涌汇聚,等待着吞噬一切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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