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深夜电台杂音

　　重庆的夏夜闷热难耐，军事参议院宿舍区的灯光在1943年7月的雨幕中显得格外昏黄。于学忠披着单衣坐在书桌前，桌上的台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窗外，雨水敲打着芭蕉叶，远处偶尔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副官李振唐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总司令，刚收到王勇从码头传来的消息，那批药品被海关扣下了。"

　　于学忠手中的钢笔顿在电文上，墨水洇开一小片："理由？"

　　"说是手续不全。"李振唐压低声音，"但码头工人看见钱耀祖的人去过海关办公室。"

　　墙角的落地钟指向十一点半时，于学忠从抽屉深处取出一台改装过的收音机。他调整着频率旋钮，杂音中突然传出一段熟悉的呼号——这是山东前线约定的特殊波段。

　　"...老鹰呼叫山雀...明日有暴风雨...重复...明日有暴风雨..."

　　沙沙的杂音中，电波突然中断。于学忠正要关闭收音机，却意外截获一段日语通讯。虽然信号微弱，但他分明听到了"鲁苏战区"和"于学忠旧部"的字眼。

　　凌晨一点，于学忠刚整理完破译的密电内容，窗外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这是卫士长王勇的暗号。

　　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淋得透湿的情报参谋赵明闪身进来："总司令，出事了！"他从贴身的油纸包里取出一份染血的电文，"这是我们安插在汉口特高课的内线用命换来的。"

　　电文上只有潦草的几行字："日军特遣队已潜入渝，目标于及旧部，代号'斩翼'。"

　　拂晓前的浓雾中，于学忠带着王勇来到嘉陵江边一处废弃的货仓。昏暗的煤油灯下，六个身着便装的精壮汉子立即起身敬礼——这些都是他从山东带出来的老部下。

　　"情况都清楚了？"于学忠展开江防地图。

　　为首的络腮胡汉子点头："小鬼子想玩阴的，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他指着地图上一处回水湾，"这里水流复杂，适合..."

　　话音未落，仓库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王勇闪电般拔枪贴在门边，于学忠一把拂灭油灯。

　　黑暗中，于学忠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有金属碰撞的轻响从屋顶传来，接着是瓦片轻微的碎裂声。

　　"后窗。"于学忠用气音指示，同时从腰间抽出勃朗宁。王勇会意，狸猫般蹿向仓库后部。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窗坠下！于学忠侧身闪避的瞬间，听见消音手枪特有的"噗噗"声。身旁的木箱迸出碎屑，他反手两枪还击，黑影闷哼一声撞在货架上。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时，于学忠已回到办公室。桌上摆着从刺客身上搜出的日文证件——果然是汉口特高课的人。

　　李振唐匆匆进来："刚截获的新电文，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直接发出的。"他递上译电稿，"他们似乎很着急，用了明码重复发送。"

　　于学忠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电文内容竟是追查"斩翼"行动进展，并提到"务必在委员长召见前解决"。

　　上午九点，于学忠在军事参议院走廊"偶遇"了何应钦。短暂的寒暄中，何应钦似乎不经意地提到："听说昨晚码头区发生了枪战？孝侯兄最近夜里还是少出门为好。"

　　于学忠微笑回应："多谢敬之兄关心。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在山东练就了夜猫子的本事。"

　　两人对视一眼，何应钦忽然压低声音："下午三点的临时会议，陈辞修提议讨论敌后部队整编方案。"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于学忠的肩膀，"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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