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飞虎队的求救信号

　　一九四四年三月的一个清晨，重庆军事委员会大楼前的旗杆上，青天白日旗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于学忠刚踏进办公室，就听见电话铃刺耳地尖叫起来。

　　\"于副院长，白市驿观测站报告，二十分钟前一架p-40在涪陵方向坠毁。\"作战参谋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是美国志愿航空队的，飞行员跳伞了。\"

　　于学忠推开窗户。东北方向的天空还残留着几道白色航迹，像被撕开的棉絮。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惊起一群白鹭。

　　\"通知警卫团准备吉普车。\"他抓起武装带，\"再让军医处准备血浆，要o型的。\"

　　四辆美制威利斯吉普碾过泥泞的乡间公路。于学忠坐在副驾驶，不断调整望远镜焦距。远处青峰山上空盘旋着几只乌鸦——这在鸟类中相当于人类的秃鹫。

　　\"停车！\"于学忠突然举手。路旁稻田里，几个农民正围着什么指指点点。走近才看清是具降落伞，雪白的伞衣铺在刚插秧的水田里，像块不合时宜的裹尸布。

　　\"是个洋人，\"老农用扁担指着山脚，\"往那边林子里跑了。后头还有几个扛枪的，穿黄皮子...\"

　　话音未落，东北方向传来三声清脆的枪响。于学忠和王勇对视一眼——那是中正式步枪的声音。

　　山路越来越窄。吉普车最终停在一处废弃炭窑前。窑洞口的血迹还没完全凝固，几枚弹壳散落在苔藓上。于学忠弯腰捡起个闪亮的小物件：一枚刻着\"t.c.R 1942\"的铜制身份牌。

　　\"长官！\"侦察兵从灌木丛钻出来，脸色煞白，\"北坡发现...您最好亲自看看。\"

　　五具尸体呈放射状倒在山坳里。中间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飞行员，飞行夹克后背被利器划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的双手被铁丝反绑，胸前用木桩钉着张日语写的\"这就是美国鬼子的下场\"。

　　\"畜生！\"王勇一拳砸在松树上，震落几滴宿雨。于学忠默默脱下军装盖在飞行员脸上，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指环内侧刻着\"E.t.forever\"。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三辆插着太阳旗的边三轮摩托正沿山脊搜索。于学忠打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即散入丛林。他最后看了眼那具被乌鸦啄食的遗体，轻轻合上记事本——里面夹着张被血浸透的照片：飞行员搂着穿碎花裙的姑娘站在谷仓前。

　　黄昏时分，他们在溶洞口发现了还活着的汤姆。这个亚利桑那小伙子的左腿被弹片撕开道二十公分长的口子，高烧让他不断说着胡话：\"betty...别俯冲...他们埋伏在云层里...\"

　　军医陈思齐正要注射吗啡，汤姆突然挣扎着抓住于学忠的领章：\"Japanese...g...six n...\"（日本人...来了...六个人...）

　　岩壁上的水珠滴在钢盔上，发出令人焦躁的轻响。于学忠屏息数着脚步声——五个人，装备应该是百式冲锋枪。汤姆被安置在溶洞最深处，陈思齐用降落伞绳做了个简易止血带。

　　\"少将阁下好雅兴。\"熟悉的油滑腔调在洞外响起，钱耀祖举着火把走进来，\"军统特别行动队正在执行任务，您这是...\"

　　\"滚出去。\"于学忠的驳壳枪顶在钱耀祖下巴上，\"惊动日军搜索队，我第一个毙了你。\"

　　火把光影里，几个穿黑色对襟衫的汉子正拖拽着昏迷的汤姆。王勇一个箭步上前，三八大盖的刺刀抵住领头特务的咽喉。僵持间，洞外突然传来日语喊叫声和手榴弹爆炸的闷响。

　　\"现在，\"于学忠拽着钱耀祖的领子把他推到洞口，\"要么一起打日本人，要么我把你扔出去当诱饵。\"

　　交火持续了十七分钟。日军没想到会遭遇正规军，丢下三具尸体撤退了。于学忠这边也付出代价：两个士兵阵亡，陈思齐右肩中弹，只能用左手给汤姆输血。

　　返程车队在距离白市驿五公里处再次遇袭。这次是架零式侦察机的扫射，子弹把吉普车引擎盖打成了漏勺。于学忠拖着汤姆滚进路旁排水沟时，发现美国人的飞行夹克口袋里掉出个小相框——里面是同一个金发姑娘，但背景换成了教堂。

　　\"我未婚妻...伊丽莎白...\"汤姆虚弱地比划着，\"我们约定...战争结束就在那个钟楼下结婚...\"

　　车队进城时已是午夜。临江门检查站前，美军驻华联络官约翰逊少校正和宪兵队争执。看见浑身是血的汤姆被抬下车，这个德州汉子竟红了眼眶：\"God bless you,el Yu!（上帝保佑你，于上校！）\"

　　战地医院的特护病房外，钱耀祖正对约翰逊指手画脚：\"根据《战时涉外人员管理条例》，这名美军飞行员应由军统...\"

　　\"放你娘的屁！\"约翰逊用蹩脚中文骂道，转身对于学忠说，\"于将军，陈纳德将军想亲自致谢。你们蒋委员长已经批准汤姆转院到昆明。\"

　　病房里，汤姆正艰难地用筷子夹饺子。看见于学忠进来，他兴奋地举起床头的《时代》杂志：\"他们说你是'中国最顽强的将军'！\"杂志封面是于学忠在台儿庄战役的照片。

　　约翰逊趁机低声说：\"欧洲战场有好消息，盟军准备在法国登陆。\"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也许...明年这时候就能喝到胜利香槟了。\"

　　窗外突然响起空袭警报。于学忠帮汤姆拄着拐杖往防空洞走时，发现这个身高一米九的飞行员正盯着墙上\"还我河山\"的标语发呆。

　　\"Yu...等打败日本...\"汤姆指着自己胸口，又指指于学忠，\"你，来亚利桑那，我教你开飞机...\"

　　三天后的清晨，于学忠在办公室发现个牛皮纸包裹。里面是把锃亮的Zippo打火机，底部刻着\"to y ese brother-t.c.R 1944\"。窗外，运输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钱耀祖的检举信同一天送到蒋介石案头。于学忠不知道的是，约翰逊少校也同时向史迪威将军提交了报告，称\"这位中国将军的勇气与正直，正是我们为之而战的价值观\"。

　　夜幕降临时，于学忠站在阳台上把玩着打火机。火苗照亮了桌角的地图——东北三省的轮廓被红铅笔反复描过无数遍。远处嘉陵江上，一艘挂着星条旗的炮舰正缓缓驶过月光如洗的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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