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淬火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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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成钢古之月感到自己的嘴唇异常干燥,
仿佛已经失去了水分,
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却只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苦涩。
他的水壶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空了,
那最后一滴水也被他咽下了肚子。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天空中,
宛如一个烧红的烙铁,
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都匀城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
甚至冒出了丝丝青烟。
古之月站在队伍中,
感受着酷热的侵袭,
他听到周围的战友们不时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是因为他们同样口渴难耐。
汗水从古之月的后背源源不断地涌出,
顺着脊梁沟流淌而下,
浸湿了他的军装。
汗水在军装上渗透,
形成了一幅深色的地图,
仿佛是他身体的印记。
突然,徐天亮的金陵话在队伍中响起,
如同一颗炸弹爆炸一般,
惊飞了路边树上的麻雀。
徐天亮叉着腰,
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钢盔檐下的脸被晒得通红,
脖子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不停地滚落进衣领里。
“狗日的,哪个龟孙偷喝水了?”
徐天亮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都给老子站好了!
全连绕都匀城跑三圈,跑完再吃饭!”
他的命令如同晴天霹雳,
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一片哀嚎之中。
士兵们纷纷抱怨着,
有的甚至低声咒骂着那个偷水的人。
陈满仓也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
他的苏北口音中带着一股狠劲:
“偷水的家伙,等老子逮到你,
非把你裤腰带扯下来抽你腚不可!”
话音未落,他突然往前一探脚,
把排头的赵大虎绊了个狗啃屎。
赵大虎摔在地上,
步枪 \"哐当\" 砸在石头上,
惊得路边卖豆腐的老汉差点翻了担子。
\"哈哈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响彻整个连队,
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这笑声如此之大,
以至于连站在远处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
赵大虎满脸通红,
像只煮熟的螃蟹一样,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裤腿在摔倒时被磨破了一个大洞,
膝盖处还渗出了几滴鲜红的血珠子,
与他那涨得通红的脸相互映衬,
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古之月见状,刚想开口喝止这阵喧闹,
徐天亮却像一阵旋风一样,
一步跨到了陈满仓面前。
他的钢盔几乎要撞上陈满仓的鼻尖,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
以至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徐天亮怒目圆睁,对着陈满仓吼道:
\"笑个卵子!再笑一圈变五圈!\"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
在连队中回荡,让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然后,他猛地转过头,
对着整个队伍咆哮起来: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是谁偷喝的!
昨儿半夜三班岗,
王二麻子的水壶漏了,
不是你陈满仓是谁?\"
陈满仓听到这话,
脖子猛地一挺,
仿佛一只被激怒的斗鸡,
双眼圆睁,毫不退缩地与徐天亮对视着。
他的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但是那股子倔强和不服气却从他的眼神中表露无遗。
古之月站在一旁,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他自然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这陈满仓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山东大汉,
脾气暴躁得像头牛。
昨天训练时,他的水壶被赵大虎抢走了,
心里一直憋着一股闷气呢。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
他肯定是想借机报复一下,
出出这口恶气。
古之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皮带,
原本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然而,就在他刚要开口的瞬间,
徐天亮的嗓门突然又提高了八度,
像一道惊雷般在空中炸响:
“都别磨蹭!跑!”
这一声怒吼,
如同给整个队伍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动力。
队员们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的蛇,身体猛地一颤,
然后便歪歪扭扭地动了起来。
古之月被夹在人群中间,
耳边充斥着粗重的喘息声和军靴砸地的沉闷声响。
汗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额头滑落,
流进了古之月的眼睛里,蜇得他生疼。
他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却只感觉到一股子咸腥味在鼻腔里弥漫开来。
路边有个卖凉粉的小摊子,
那股子酸醋味悠悠地飘过来,
刺激着古之月的味蕾。
他听到有人忍不住咽口水的声音,
那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
\"徐排长,俺实在跑不动了......\"
赵大虎的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哭腔,
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古之月听到这声音,不禁心生疑惑,
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赵大虎正一瘸一拐地走着,
他的膝盖上鲜血淋漓,
已经凝结成了暗紫色,
看上去十分吓人。
徐天亮见状,脚步稍稍放缓,
但嘴里却不依不饶地骂道:
“少跟老子装蒜!
想当年老子在蕰藻浜扛沙袋的时候,
那可是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啊,
也没见你这么娇贵!”
说罢,他还用手中的枪托狠狠地戳了一下赵大虎的屁股。
队伍继续前进,转过街角时,
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古之月闻声抬头望去,
只见一辆破旧的牛车横在路中间,
车上堆满了高高的柴禾,
仿佛一座小山丘。
而赶车的老汉则正眯着眼睛,
靠在车辕上打盹,
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徐天亮见状,顿时火冒三丈,
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冲了过去,
对着老汉吼道:
“找死啊你!”
他一边骂着,
一边伸手去拽牛缰绳,
想要把牛车挪到一边去。
然而,那老牛似乎并不买账,
它哞哞叫着,不停地甩动着尾巴,
差点就扫到了徐天亮的脸上。
徐天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
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老汉也被惊醒了过来。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徐天亮,
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喊道:
“长官,这是俺家的地,俺要去赶集呢……”
徐天亮根本不想听他解释,
不耐烦地打断道:
“让开让开!没看见军队正在训练吗?”
老汉见徐天亮态度如此蛮横,
心里虽然有些害怕,
但还是陪着笑说道:
“长官行行好,
俺家娃还等着卖柴换米下锅呢……”
\"啰嗦!\"
赵大虎突然冲上来,
一把推开老汉。
老汉踉跄着摔倒,牛车歪向路边,
柴禾哗啦啦撒了一地。
古之月心里 \"咯噔\" 一声,
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喊:
\"当兵的打人啦!\"
十几个扛着锄头、扁担的村民从巷子里冲出来,
把队伍团团围住。
为首的汉子举着镰刀,
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土匪!抢东西的土匪!\"
徐天亮急忙掏枪,
古之月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
\"天亮,冷静!\"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古之月闻到老汉身上的汗酸味和牛车散发的草料味,
听见人群中女人的抽泣声和孩子的哭声。
他往前跨了一步,用苏北话喊道:
\"父老乡亲们,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个屁!\"
汉子挥舞着镰刀逼近,
\"你们当兵的欺负老百姓,
俺们跟你们拼了!\"
人群里响起附和声,
锄头扁担举得更高了。
古之月额头冒汗,
余光瞥见赵大虎握着枪的手在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摘下钢盔,
露出满是汗水的光头:
\"乡亲们,是俺们不对,俺给大家赔礼道歉!\"
他转身冲赵大虎吼:
\"还愣着干啥?
把老汉扶起来!\"
赵大虎缩着脖子过去,
老汉却甩开他的手,指着地上的柴禾:
\"这柴禾是俺们全家的口粮......\"
古之月弯腰捡起一捆柴,塞进牛车里:
\"俺们帮您收拾,再赔您十块大洋!\"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
徐天亮凑过来,压低声音:
\"老古,十块大洋够买两头牛了!\"
古之月瞪了他一眼:
\"命都快没了,要钱干啥?\"
他从兜里掏出钱袋,
数出十块银元放在老汉手里:
\"大叔,您收好,
俺们保证以后军纪严明!\"
老汉捏着银元,嘴唇动了动:
\"长官......\"
古之月打断他:
\"叫俺古之月就行。
您放心,赵大虎这小子打伤了您,
俺让他给您治伤,再帮您把柴禾送到集上!\"
他转头冲队伍喊:
\"全体都有,帮忙收拾柴禾!\"
士兵们哗啦啦散开,
七手八脚地把柴禾往牛车上堆。
陈满仓故意撞了赵大虎一下,
小声嘀咕:
\"活该!\"
赵大虎红着脸不吭声,
低头捆柴禾。
古之月走到徐天亮身边,
看见他正在给老汉检查膝盖上的擦伤:
\"长官,这药......\"
\"叫俺老徐!\"
徐天亮撕开一包磺胺粉撒在伤口上,
\"下回再敢挡路,老子真拿枪托砸你!\"
老汉缩了缩腿,古之月赶紧打圆场:
\"老徐开玩笑的,您别往心里去。\"
人群渐渐散去,
牛车重新上路。
古之月望着老汉佝偻的背影,
心里沉甸甸的。
徐天亮凑过来:
\"班头,你这招够狠的,
十块大洋买平安。\"
古之月苦笑:
\"不然呢?
真动起手来,咱们这百十来号人,
能打得过全镇老百姓?\"
太阳西斜时,队伍终于回到驻地。
古之月把赵大虎叫到伙房,塞给他两个窝窝头:
\"吃吧,吃完去给老汉送柴禾。\"
赵大虎接过窝窝头,嗫嚅着:
\"古连长,俺......\"
古之月拍了拍他肩膀:
\"记住,咱们是当兵的,不是土匪。\"
晚上点名时,徐天亮宣布了新的训练计划:
\"从明天起,每天五公里武装越野,
再加两小时擒拿格斗!\"
队伍里响起一片叫苦声,
陈满仓阴阳怪气地说:
\"排长,您这是要把咱们练成铁打的?\"
徐天亮冷笑:
\"铁打的?老子要把你们练成钢打的!\"
古之月望着天边的晚霞,
想起白天的事。
都匀城的青石板还留着太阳的余温,
晚风里飘来远处稻田的稻香。
他摸了摸腰间的水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徐天亮递过来半壶水:
\"喝吧,省着点。\"
古之月灌了一口,
凉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凉丝丝的。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里,
训练的日子就如同拉锯战一般异常难熬。
每天,士兵们都要经历五公里越野、
障碍跑以及野外生存等一系列艰苦的训练项目。
高强度的训练使得他们的军装都被磨破了三套,
而脚上的水泡更是结了痂又被磨破,如此反复。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
陈满仓和赵大虎之间的矛盾也愈发尖锐起来。
古之月见此情形,
无奈之下只得将他俩拆开,
分别安排到不同的班级里,
以避免两人之间的冲突进一步升级。
时间来到了十一月,
寒风裹挟着冷雨席卷而来,
都匀城的石板路也因此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古之月站在空旷的操场上,
望着队列里稀稀拉拉的身影,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
一旁的徐天亮不断地搓着手,
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色的雾气。
他对古之月说道:
“班头啊,这鬼天气,怕是要下雪咯。”
古之月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寥寥无几的士兵身上。
沉默片刻后,古之月突然开口问道:
“孙总队长那边有消息吗?”
徐天亮闻言,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封信。
那封信的信纸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
显然是经过了多次翻阅。
徐天亮将信递给古之月,说道:
“说是缉私总队被调到后方去了,
上峰不让咱们上前线。”
古之月接过信,
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
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他紧紧地攥起拳头,愤愤不平地骂道:
“他娘的,老子们在这儿辛辛苦苦地训练,
都快练得脱层皮了,
结果连鬼子的面都见不着!”
徐天亮把信揣回兜里:
\"孙总队长说了,
十一月底带咱们去渝城,
找远征军司令部。\"
古之月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想起四年前在金陵城看见的惨状。
炮弹炸塌了夫子庙,
秦淮河漂着尸体,
血把河水都染红了。
他转身冲队伍喊:
\"全体都有,今天加练三公里!\"
士兵们怨声载道,陈满仓小声骂娘。
古之月装作没听见,
盯着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开。
徐天亮凑过来:
\"班头,你说咱们真能去缅甸打鬼子?\"
古之月笑了笑:
\"能去最好,去不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刺刀,
\"老子就在这儿守着,
谁敢欺负老百姓,
老子就跟他拼命!\"
夜幕降临,都匀城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古之月坐在伙房门口,
就着煤油灯缝补军装。
针脚歪歪扭扭,像条毛毛虫。
徐天亮叼着根草茎晃过来:
\"班头,明天立冬,给弟兄们改善伙食吧?\"
古之月头也不抬:
\"哪来的钱?\"
徐天亮嘿嘿笑:
\"上次赔老乡的十块大洋,我扣了赵大虎五块。\"
古之月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头有人喊:
\"古连长,孙总队长来了!\"
两人慌忙起身,孙总队长披着雨衣站在门口,
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
\"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起程去渝城。\"
古之月的心猛地一跳:
\"真要去远征军?\"
孙总队长点点头:
\"上峰批了,咱们缉私总队2团,4团,六团三个团,
编入新三十八师,
去昆明向66军归建。\"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叮嘱:
\"告诉弟兄们,把冬衣带上,缅甸的冬天比这儿冷。\"
徐天亮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古之月却望着窗外的雨幕发愣。
三个月前在渝城,他也是这样收拾行李,
前来都匀报到的。
那时候他以为仗会越打越远,
没想到命运兜了个圈,
又把他们推回了战场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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