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骨路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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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路生烟

  古之月听到徐天亮的声音后,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和紧张。

  他顺着徐天亮的指示,

  目光投向小道旁边的树根下,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

  在那片小小的空地上,

  三三两两地散布着一些身着远征军军服的白骨。

  这些白骨或倚靠着树干,

  或相互支撑,

  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们仍然彼此依靠。

  雨水无情地打湿了篝火,

  使得原本就微弱的火焰显得更加黯淡无光。

  孙二狗见状,快步上前,

  伸手摸了一下篝火里尚未燃尽的枯枝。

  他感受着那残留的一丝温热,

  沉重地说道:

  “连长,看样子,

  这应该就是昨天的事情。”

  古之月的目光落在腐叶堆里的一顶钢盔上,

  月光下,那顶钢盔泛着青光,

  显得格外刺眼。

  徐天亮的汤姆森冲锋枪的枪管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连长,这是咱中国的弟兄啊……”

  徐天亮缓缓蹲下身来,

  用刺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覆盖在白骨上的藤蔓。

  随着藤蔓的揭开,

  七具白骨呈环形倒伏在地上,

  他们的指骨还紧紧扣着扳机,

  枪口朝向东南方向——

  那是祖国的方向。

  孙二狗的风镜上蒙上了一层水汽,

  他的河南口音中夹杂着腐叶的味道:

  “篝火的余烬还有些温度,

  顶多也就是熄灭半天的时间……”

  他用刺刀轻轻戳了戳那已经发黑的饭团,

  仔细观察着米粒间混杂的野芭蕉纤维,

  喃喃自语道:

  “要是咱们能早来三个钟头……”

  郑三炮突然踢翻烧黑的饭盒,

  钢盔砸在膝头发出闷响:

  \"鳖孙!老子的这双腿要是再快两里地...\"

  古之月缓缓蹲下身子,

  目光落在某具白骨上。

  他惊讶地发现,

  那白骨的皮带扣竟然缠着一根电话线编成的平安结,

  而结头处还坠着半枚国军徽章。

  苏北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飘落的腐叶,

  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收殓时,记得把枪口调向北方。”

  古之月的视线随之转移,

  他看到赵大虎正用刺刀在地上挖着浅坑。

  赵大虎的东北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仿佛能穿透这片荒芜的土地:

  “兄弟啊,俺们给你面朝老家挖坑呢,

  等打完仗,俺们就用担架抬你回家……”

  突然,马全有的贵州话,

  像一阵风一样从文件堆里飘了过来:

  “连长!是第五军直属辎重团!”

  他高高举起半张浸满鲜血的命令状,

  纸页上“向印缅边境转进”的毛笔字依然清晰可见,

  “上面说大部队在前方三十里的干河谷!”

  徐天亮的金陵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瞬间炸开:

  “詹姆斯中尉!

  快把坐标发给空军!

  老子们现在就去接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孙二狗突然毫无征兆地伸出他那粗壮的大手,

  紧紧地拽住了徐天亮的胳膊。

  他那一口浓重的河南话中,

  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警觉:

  “鳖孙!

  你可别冲动啊!

  万一是鬼子设下的圈套咋办?”

  他一边说着,

  一边用手指向那具白骨身上的刺刀伤,

  “你看看这些伤口,

  这些弟兄们可都是被缅奸从背后偷袭捅死的啊,

  而且伤口都是朝外的……”

  孙二狗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徐天亮猛地一甩胳膊,

  给挣脱开来。

  徐天亮的金陵话中带着一股狠劲: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

  老子今天也要把第五军的弟兄们背出来!”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丛林中回荡着,

  仿佛是一种决绝的誓言。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工兵铲狠狠地凿进了红土之中,

  就像是钝刀割肉一般。

  赵大虎将那支少尉的钢笔,

  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的胸袋上,

  然后用他那粗犷的东北腔吼道:

  “整!

  今天就让咱们带着弟兄们去看看,

  咱是怎么杀鬼子的!”

  随着赵大虎的一声令下,

  三十把刺刀齐刷刷地挑起了新土,

  扬起一片尘土。

  七顶钢盔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坟头,

  宛如夜空中的北斗七星。

  “一排注意!”

  古之月迅速撕开急救包,

  将里面的奎宁一口吞下,

  然后高声喊道,

  “五公里强行军!

  出发!”

  徐天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指北针,

  那只镀金的怀表链则缠绕在他那,

  已经开始溃烂的手腕上。

  他喃喃自语道:

  “乖乖,这瘴气可真是比金陵城的胭脂还要浓啊……”

  就在话音未落之际,

  詹姆斯像一颗炮弹一样猛地撞进了吸血藤丛中。

  他的美式英语和布条被撕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仿佛是一场恐怖的交响乐:

  “God! these thorns are devil's teeth!

  (天啊!这些刺简直就是魔鬼的牙齿!)”

  而在腐林的深处,

  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象吼。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

  惊得马全有怀里的地图,

  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一样,

  飘飘悠悠地飞进了沼泽里。

  说时迟那时快,

  孙二狗见状,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如同一道闪电般扑向那即将被沼泽吞噬的地图。

  他的河南腔和泥浆飞溅的声音一同响起:

  “中!老子当是抢馒头呢!”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抓住地图时,

  却发现那张泛黄的地图纸上,

  “滚弄”二字已经被象粪染得腥臊扑鼻,

  让人作呕。

  雨林的夜晚,

  仿佛是一个充满诡异和神秘的世界。

  白骨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仿佛是这片死亡之地的守护者。

  侦察连的脚步声在白骨间穿行,

  每一步都踏碎了荧火蕈的冷光,

  使得这片雨林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古之月一边摸索着地图上的干河谷标记,

  一边突然想起了四年前在上海见到的第五军钢盔。

  那是德械师的标志,代表着强大和荣耀。

  然而,如今这些钢盔却在野人山的腐叶下斑驳生锈,

  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遗物。

  他的耳边,

  似乎还回荡着郑三炮边走边嘟囔的声音。

  那是带着河南口音的抽泣:

  “小张,哥现在找着大部队了,

  你要是还活着……”

  天亮时分,阳光洒在断崖下,

  照亮了第二处白骨堆

  二十具尸体围成一个圆圈,

  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圆圈中间躺着三具伤兵,

  他们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

  步枪刺刀组成的简易十字架立在他们身旁。

  徐天亮站在白骨堆前,

  他的金陵话突然变得沙哑:

  “他们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带着无尽的悲痛和敬佩。

  徐天亮缓缓蹲下身子,

  捡起半张压在尸身下的遗书。

  遗书的纸张已经残破不堪,

  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

  但他还是能辨认出最后的字迹永远停在了“家”字上。

  “这是咱中国军人的骨气。”

  徐天亮轻声说道,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就在这时,詹姆斯中尉的报话机突然响起一阵杂音。

  接着,一个德州口音混着电流的声音传来:

  “capta Gu,

  侦察机拍照的图像显示干河谷有炊烟……”

  然而,话还没说完,

  就被赵大虎的东北话打断:

  “徐排长!

  老周在林子深处发现活人!”

  徐天亮猛地站起来,

  他的心跳加速。

  他来不及多想,

  立刻跟着赵大虎向林子深处跑去。

  腐叶堆里,一个伤兵静静地躺着,

  他的身体像一截被虫蛀空的树干,

  破军装上的第五军臂章已经褪成了灰白色。

  老周的四川话带着哭腔:

  “龟儿子挺住!”

  他正用刺刀切开压缩饼干,

  却发现伤兵的牙床早已溃烂,

  \"水!快找水来化饼干!\"

  赵大虎背着伤兵,

  脚步踉跄地朝着临时营地狂奔而去,

  他的东北口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兄弟,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咱们新 38 师来救你啦……”

  伤兵的身体在赵大虎的背上微微颤抖着,

  他的手指突然蜷缩起来,

  艰难地指向西北方的雾霭,

  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

  “干河谷……还有三百弟兄……”

  然而,话还没说完,

  他的头就无力地歪向了赵大虎的肩头,

  瞳孔也渐渐蒙上了一层灰翳。

  老周端着竹筒急匆匆地跑回来,

  竹筒里的雨水在月光的映照下还在不停地晃动。

  他的目光落在伤兵的遗体上,

  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手中的竹筒“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水溅了一地。

  他的四川话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悔:

  “老周我真是无能啊!

  要是我能多带点面糊过来,

  要是我动作再快一些……”

  赵大虎则懊恼道:

  “哎!连个姓名都没有留下,

  以后这魂回家都不好找路了!”

  郑三炮见状,连忙蹲下身来,

  从怀里掏出一个克钦族的护身符,

  轻轻地盖在伤兵的眼睛上,

  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安息。

  他的河南话轻得如同一片羽毛:

  “兄弟,

  你指的路,

  咱都记下了。”

  古之月静静地站在断崖上,

  凝视着西北方那翻涌的雾霭,

  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沉重。

  苏北话在夜风的吹拂下,

  显得有些低沉而有力:

  “带好伤员,全体轻装,

  五分钟后出发!”

  这道命令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迅速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苏北话的主人,

  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扫视着队伍中的每一个人。

  当他的视线落在徐天亮身上时,

  看到徐天亮正在给一名伤兵系好鞋带,

  动作轻柔而专注。

  徐天亮这名来自金陵的士兵,

  他的金陵话中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弟兄们,咱们现在踩的每一片腐叶,

  都是第五军的弟兄们用命铺就的道路啊!”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

  让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悲壮之情。

  雨林的夜露像细密的雨丝一样,

  打湿了每个人的衣襟,

  但却无法浇灭他们眼中燃烧的火焰。

  那是对敌人的仇恨,

  对胜利的渴望,

  以及对彼此的信任和支持。

  孙二狗端着他的捷克式轻机枪,

  枪管直直地指着前方,

  仿佛在向敌人示威。

  他的河南话中透露出一股死战到底的狠劲:

  “鳖孙鬼子,要是敢挡路,

  老子就把你们的骨头也堆成路标!”

  赵二虎紧握着他的刺刀,

  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东北话中夹杂着牙齿碰撞的声音,

  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和决绝:

  “俺们东北人,最见不得自家弟兄挨冻挨饿!”

  当侦察连的士兵们踏上滚弄的干河谷的碎石路时,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是饥寒交迫的弟兄们发出的生命信号。

  古之月轻轻地抚摸着勃朗宁手枪,

  感受着枪柄上那道“觅诗”刻痕的温度,

  仿佛它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心里清楚,

  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可能是敌人设下的重重陷阱和埋伏,

  也可能是已经奄奄一息的战友们,

  但无论如何,作为一名中国军人,

  他绝不能在同胞的呼救声中停下前进的脚步。

  “弟兄们!”

  古之月用他那带着苏北口音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把刺刀擦亮,

  把喉咙喊哑,

  咱们要让第五军的弟兄们知道——

  新38师的弟兄们,来接你们回家了!”

  他的话语如同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划破了黑暗的寂静,

  激励着每一个士兵的士气。

  士兵们纷纷响应,

  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将刺刀擦得闪闪发光,

  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战斗。

  然而,寻找了很久,

  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第五军的踪迹,

  正当众人感到有些焦虑的时候,

  突然,天空中,

  乌云如同一层厚厚的帷幕,

  迅速地遮盖住了月亮的脸庞,

  周围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紧接着,这淅淅沥沥的雨,

  就开始滴落下来,

  仿佛要浇透大家本来就不多的热情。

  在这片昏暗雨中,

  “哎呦!”

  不知是谁不小心被绊倒了,

  紧接着,

  一声带着四川口音的惊叫声骤然响起:

  “啊——

  那个龟儿子,踩的我,

  要死都死不安生!”

  这声惊叫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但很快,另一个声音传来:

  “是,活人!

  还有活人,连长,找到了!”

  这个声音充满了惊喜和兴奋,

  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

  “老周,快做饭,要流食!快!”

  古之月从丹田里发出声音,

  大声的喊着远处的老周,

  仿佛这一声,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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