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各势力联盟

　　代州以东八百里，浩渺无垠的云梦泽，水雾氤氲，芦苇丛生，如同天然的巨大迷宫。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水域深处，一座早已被时光和水藻藤蔓吞噬的古老水庄悄然矗立。

　　其下，一间隐蔽的密室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唯有昏黄的烛火是唯一的光源，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围坐在粗糙石桌旁的七八道身影扭曲、拉长，投射在湿冷渗水的墙壁上，形同幢幢鬼魅，蛰伏待起。

　　密室之内，无旗无帜，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与阴谋的气息。主位之上，两人赫然在列——竟是秦国皇帝秦沐风与陈国皇帝陈景润！

　　短短数月间，天文数字的战争赔款、被迫亲手斩下的心腹重臣头颅、以及国内官僚阶层被周朔的“幽灵小队”以此为威胁层层盘剥的巨额“赎金”，已让这两位昔日睥睨天下的帝王形销骨立，憔悴不堪。

　　他们的眼窝深陷，面容上刻满了屈辱的烙印，唯有那双眸子里，刻骨的仇恨与深入骨髓的惊惧交织在一起，反而燃烧得愈发炽烈，近乎疯狂。

　　前所未有的惨败与羞辱，已让他们彻底摒弃了过往的所有隔阂与算计。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周朔这个如同梦魇般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巨擘！

　　围坐在他们身侧的，并非是寻常的朝堂大臣，而是真正执掌秦、陈两国数百年国运，底蕴深不可测的幕后巨擘——掌控经济命脉与土地人口的**四大豪门的家主**，以及影响力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八大家族的族长**！

　　这些才是帝国阴影中的“帝王”，他们的意志，有时连皇权亦需让步三分。

　　如今，在皇权的公开号召与自身生存根基遭受致命威胁的双重逼迫下，这群平日里或明争暗斗、或相互提携的庞然大物，终于秘密地纠合于此，结成了名为“除晦盟”的死亡同盟。

　　周朔在代、青两州推行的“新政”，清丈田亩、摊丁入亩、扶持工商、打破门阀垄断，无情地刨蚀着他们千百年传承的根基与利益。

　　而那神出鬼没、专行斩首与破坏之事的幽灵小队，更如悬顶之利剑，让他们日夜难安，寝食不宁。

　　周朔，已非简单的祸患，而是足以让他们统统坠入深渊的心腹大患，必须彻底根除！

　　“沐风兄，景润兄，周朔此獠欺人太甚！步步紧逼，其新政条条剜心，是要绝我辈千百年传承之根啊！”秦国天水姜氏家主姜承恩，这位平素沉稳的老者，此刻须发皆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变得嘶哑。

　　他姜氏不仅丢失代青两州田地势力，更有数名高官拖延缴纳“赎金”的核心子弟，被“天火”焚为焦炭，此仇不共戴天！

　　陈国钱塘沈氏家主沈万重，富甲天下，号称“沈半城”，此刻脸上肥肉不住抖动，商人的精明圆滑已被倾家荡产的威胁和狠厉所取代：

　　“岂止是伤根？他是要将我辈最后一丝体面与尊严都踩入泥淖，永世不得翻身！周朔不死，我等即便在自己的国土之上，亦如履薄冰，夜不能寐！那幽灵小队…防不胜防，谁知下次会不会出现在你我卧榻之侧！”

　　“更可惧者，乃其层出不穷之诡谲军械！”秦国上谷李氏将门族长李破军，嗓音沙哑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忧患意识，

　　“我军中细作冒死传来讯息，伏魔山深处，近来常有地动山摇之异响，绝非寻常开矿采石！

　　我国东部沿海亦有可靠渔民，数次于雾天窥见如山岳般的巨舰影踪，速度奇快，无声无息…若周朔真已掌握跨海远航，则我大秦漫长海疆门户洞开，危如累卵！届时，陆上坚守亦无意义！”他看到了远比眼前屈辱赔款更可怕的、关乎国运存续的未来。

　　秦沐风面沉如水，眼中是疯狂与冰冷理智交织的骇人光芒，他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诸位！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周朔倚仗妖器之利，陆上结阵强攻，无异于驱牛羊冲击虎狼，徒增伤亡！

　　然，猛虎亦有瞌睡之时！伏魔山纵是龙潭虎穴，铜墙铁壁，也必有其疏漏之处！当前第一要务，非是仓促兴兵，而是**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其核心军械之图谱及铸造秘法**！知己知彼，方能制敌。否则，我等永无宁日，终将为其一点点蚕食、吞噬殆尽！”

　　陈景润瘦削的脸上肌肉抽搐，强忍着惊惧带来的寒意，补充道：“朕与沐风兄已倾尽内帑，并压上了皇室威信！此次‘除晦盟’汇聚的，不仅是两国倾国之财帛，更是四家八族数百年来，网罗、蓄养于暗处的死士、奇人、异士！乃至…早已深埋代州官署、工坊、乃至军中，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启动之‘死间’！此乃我等最后之本钱！”

　　此时，一个始终笼罩在宽大黑袍中，唯袖口处一条暗绣青铜小蛇徽记微微反光的身影，用一种干涩得毫无人气、仿佛摩擦砾石的声音开口：

　　“在下‘玄蛇’，奉家主之命，协助于盟。经多方探查、牺牲甚巨，伏魔山守卫确然森严近乎绝地，然并非无迹可寻。其命脉疑有二：一为核心之处，名曰‘赤炉谷’，深藏山腹，有重兵把守，机关重重。然其每日需消耗海量矿炭、亦有大量废料需排出，输入输出皆靠特定轨道车辆，护卫换防、车辆调度自有其固定规律，此或为可趁之隙；

　　二为关键之人，首席大匠师，名‘王铁锤’者，此人性情孤僻，深受周朔信任，掌控核心铸造。据悉，其对一同族侄孙颇为照拂，此子今在代州书院就读，或可成为接近、控制此人之突破口。

　　此外，其‘幽灵’所乘之热气球起降核心之地‘风鸢台’，近日守卫调动频仍，似有增有减，恐有重要人物将至或新器试验，混乱之中，或有机可乘。”

　　密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与难以抑制的兴奋低语。

　　周朔的强大几如神魔临世，但既然是人造之物，必有命门！找到它，撬动它，便是他们这群阴影中的巨兽唯一复仇的希望！

　　姜承恩指节重重叩击桌面，压下议论：“诸位！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所需死士、异人、内应，各家按先前议定份额，尽数派出，务必是最顶尖的好手！所需金银用度，更不得有半分吝啬！

　　此番行动，目标绝非攻城略地，亦非击溃其大军——唯有一个！**不惜任何代价，哪怕赔上这云梦泽基业，葬送所有投入之力，亦要将那‘代州天师’周朔之头颅，高悬于盟旗之上**！

　　然行事需至极周密，建议由秦陈两国秘密集结精锐兵力，于边境多路佯动，声东击西，制造大军压境之假象，吸引其主力与幽灵小队之注意，为我奇袭小队创造绝杀之机！具体行动方略，请玄蛇先生详述…”

　　就在这时，陈景润看向秦沐风，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秦老弟，生死关头，勿再藏私。你们秦朝所研发之火药配方，可否共享？集我们两国和各家之力共同生产火药，虽或许不如周朔火药之精纯猛烈，但若能以绝对数量形成覆盖性优势，也未尝不可一战！”

　　秦沐风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我们秦朝研发火药，难道你们陈朝就真的毫无积累吗？陈景润，大家都是明白人，到了这个时候，就别再装糊涂了！各自那点底牌，何必试探？”

　　陈景润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常态，沉声道：“即然如此，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两家出人，出核心工匠，各大家族出钱出物，共同设立工坊，全力制造火药。所得成果，按各家出资出物之多寡进行分配，如何？此事需立刻办，不得拖延！”

　　这一提议得到了在场多数人的默许或点头，巨大的共同危机前，暂时的利益分配方案总能迅速达成。

　　烛火猛地一跳，仿佛被门外渗入的阴风吹动，昏黄的光影在一张张充斥着绝望、刻骨仇恨与孤注一掷疯狂的脸上明灭不定。

　　当黎明月携带着代州的友谊与舰队奔向南海，拓展其影响力之时，在这片阴影笼罩的沼泽深处，一张凝聚了两个帝国、四大豪门、八大家族数百年积累的庞大资源与彻骨仇恨的致命毒网，已悄然编织完成，其淬毒的牙尖，冰冷地对准了那位刚刚送走盟友、看似如日中天、实则危机暗藏的代州之主——周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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