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幻光镜 玖

　　“直属卫队他们效忠的是长老会和幻光境，而并非是他个人。但他们现在无法判断情况，将我们一律视为威胁。”

　　这就麻烦了。如果冲突起来，无论胜负，都只会造成更大的误会和内耗。

　　就在这时，路杊猛地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或是被黑暗充斥的，而是充满了剧烈的痛苦、迷茫和一丝......清醒的惊骇。他看到了汪璒，看到了她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以及......那微微发光的吊坠，又看向被灰色能量暂时稳定却依旧污浊的核心。

　　“平衡之力......但被污染了......”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光与暗之血......强行融合......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汪璒的吊坠上，充满了恐惧，“混沌......种子已经种下......”

　　“你在胡些说什么？”徐姜屿警惕地盯着他。

　　路杊艰难地撑起身体，苦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投向黑暗，是因为我相信极致的黑暗才能吞噬一切痛苦，带来纯粹的空无。格伦利用了我......但你们......你们刚才所做的，引来了更古老、更不可控的东西......那灰色的光......是万物初始的混沌，能吞噬并重塑一切，包括光和暗......”

　　他似乎耗尽了力气，剧烈喘息着，“卫队......绝不能让他们下来......看到这个被污染的核心......恐慌会引发灾难......格伦......必须由我们......秘密控制......”

　　上方再次传来警告声，伴随着绳索下降的摩擦声——卫队准备强攻了！

　　时间紧迫！

　　汪璒当机立断：“信我一次！”她看向路杊，又看向伙伴们，“路杊，如果你还有一丝清醒和悔意，就用你的黑暗力量制造一个幻象，暂时遮住核心和这片区域，让他们看不清具体情况！姜屿，嘉佳，制造混乱，击落一些不关键的石块，阻挡他们下降，但不要伤人！叶施诗长老，请您用最正式的身份向上面喊话，就说格伦长老受伤，叛乱者已被控制，但下方结构极度危险，请他们立刻停止行动，在上方接应！我们需要谈判，而不是战斗！”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依赖于路杊的临时合作和卫队的暂时迟疑。

　　路杊深深地看了汪璒一眼，眼中挣扎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抬起手，黑暗能量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狂暴的毁灭之力，而是化作一片扭曲光线的帷幕，笼罩住核心区域，使其从上方看来模糊不清，仿佛仍处于能量极不稳定的危险状态。

　　徐姜屿和孙嘉佳立刻照做，光弹和飞石精准地击打在入口周围，制造出坍塌假象，迫使正在下降的卫队队员暂时后退。

　　叶施诗深吸一口气，用蕴含魔力的、充满权威的声音向上喊话：“以长老会成员叶施诗之名！格伦长老受伤，首要目标已被控制！但祭坛核心极不稳定，任何震动都可能引发彻底崩塌！请立刻停止强攻，我们需要在上方进行紧急磋商！重复，停止强攻！”

　　上方的动作停了下来，传来一阵混乱的交谈声。显然，叶施诗的声音和身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汪璒看着被幻象笼罩的核心，又看向昏迷的格伦和虚弱的路杊，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吊坠上。

　　路杊所说的“混沌种子”和“代价”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他们暂时避免了最直接的冲突，却似乎踏入了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迷局之中。

　　通往地面的裂缝近在眼前，却仿佛通向一个更加未知的未来......

　　往自由的地面，而是一条更加古老、似乎早已被遗忘的岩石隧道，空气沉闷而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孙嘉佳用蛮力将裂缝拓宽，徐姜屿用光球照亮前路，符媛圆和王然率先钻入探查。

　　“隧道很深，看不到头，但暂时安全！”王然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回。

　　“快走！”叶施诗催促，“上面的争论不会持续太久！”

　　徐姜屿和孙嘉佳迅速用找到的金属残片和坚韧藤蔓制作了一个简易拖架，将依旧昏迷的格伦固定上去。路杊挣扎着想自己行走，但伤势过重，踉跄一步几乎摔倒，被孙嘉佳没好气地一把架住。“麻烦精！”他嘟囔着，但还是支撑住了路杊大部分重量。

　　汪璒最后看了一眼被幻象笼罩的核心区域，咬了咬牙，跟着队伍钻入隧道。叶施诗断后，用翅膀扇动气流，巧妙地将入口处的碎石震落，部分掩埋了他们的踪迹。

　　隧道向下倾斜，蜿蜒曲折，显然并非为人类行走设计，时而狭窄需侧身挤过，时而又有巨大的地下空洞需要攀爬而下。不知走了多久，身后早已听不到任何来自祭坛方向的声响，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和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停一下，”汪璒喘息着说，失血和精力透支让她脸色苍白，“我们需要处理伤口，也......也需要谈谈。”她的目光扫过格伦和路杊。

　　众人在一片稍显开阔的钟乳石丛中停下。徐姜屿立刻检查汪璒的伤口，发现被黑暗长矛划伤的地方，边缘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灰色痕迹，愈合得极其缓慢，甚至比普通伤口更显诡异。他尝试用光能治疗，光点靠近时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被那丝灰色排斥。

　　“这......”徐姜屿脸色凝重。

　　路杊靠坐在一根石柱下，瞥了一眼，沙哑地笑了，带着一丝苦涩：“混沌的印记......岂是纯粹的光明能轻易驱散的？它现在是你的一部分了，守护者之女。”

　　“说清楚！”孙嘉佳不耐烦地低吼，“什么混沌？你到底知道什么？”

　　路杊闭上眼睛，似乎在凝聚力气，也像是在抵抗某种痛苦。“古老传说......早于光与暗的划分......万物源于一片混沌......后分化，清升为光，浊降为暗，方有幻光境与诸多世界。混沌本身......是原始的力量，无分善恶，却能同化万物，回归原始。”

　　他睁开眼，看向汪璒的吊坠，“守护者信物......是光之法则的具现。但你和我的血......极致的守护之光与沉沦的背叛之暗......在极端冲突和核心濒临崩溃的刺激下，意外地......短暂撬动了法则，引动了一丝最本源的混沌之力。它暂时平衡了核心，但也像种子一样......寄宿在了媒介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吊坠上，充满忌惮。“它现在看似平静，一旦苏醒......或许能重塑一切，或许......会吞噬同化一切。无人能控。”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以为自己阻止了一场灾难，却可能释放了更可怕的东西。

　　“那......那怎么办？”符媛圆的声音带着哭腔。

　　路杊摇头，“我不知道。传说中，混沌显现之地，最终都会......归于虚无，或重塑为全新的、无法预知的形态。”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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