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幻光镜 拾

　　“格伦。”汪璒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她走到拖架旁，看着昏迷的前长老会长老。“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他追求不朽，引动黑暗，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权力，可能更是为了......对抗某种他预见到的东西？”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徐姜屿将最后一点光能注入格伦体内，试图刺激他苏醒。格伦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剧烈颤动，终于缓缓睁开。

　　那双曾经充满威严和贪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虚弱和深深的恐惧。他首先看到的是汪璒，然后是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定格在路杊身上，竟然闪过一丝诡异的、近乎同病相怜的嘲讽。

　　“呵......呵呵......都感受到了......是吗？”他声音嘶哑破碎，“那超越一切的......虚无......”

　　“格伦！”叶施诗厉声道，“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混沌是什么？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格伦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叶施诗，笑容扭曲：“目的？最初.......只是想活下去，获得力量......直到我在古老禁典中看到......预言......光与暗的战争若持续......终将惊醒沉睡的混沌......那才是真正的终结......”他剧烈咳嗽起来，“我不想死......我只是想......在一切归零前......找到一条出路......哪怕......与黑暗共舞......”

　　“所以你不是要统治，而是要逃跑？”孙嘉佳难以置信。

　　“逃跑？不......是超越！”格伦眼中回光返照般亮起最后一点疯狂，“找到混沌......利用它......或者成为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它的......猎物......”他的气息迅速衰弱下去，眼神开始涣散，“它醒了......种子已播下......平衡是假象......吞噬......才是......”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或者说，濒死状态。

　　更大的谜团和恐惧笼罩了所有人。格伦的疯狂背后，竟然是对更大灾难的恐惧和一种极端扭曲的自保手段。

　　就在这时，整个隧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并非来自后方，而是来自他们前进的方向深处！

　　“又怎么了？”王然尖叫着抱紧一根钟乳石。

　　路杊脸色猛地一变，看向隧道深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是......是共鸣！我们体内的碎片......和更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它被唤醒了！”

　　隧道的深处，传来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而饥饿的嘶吼，仿佛来自时间诞生之前。

　　汪璒胸前的吊坠，突然变得冰冷刺骨，表面的灰色纹路开始发出幽幽的光芒......

　　那声来自隧道深处的嘶吼并非持续不断，而是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沉重呼吸，带着一种磨蚀灵魂的古老韵律，每一次“呼气”都让岩壁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更令人心悸的是，汪璒感到胸前的吊坠变得冰冷刺骨，那股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意念、吸走所有暖意的虚无之感。表面的灰色纹路幽幽闪烁，与深处那恐怖存在的“呼吸”频率隐隐同步。

　　“它在......呼唤这东西......”汪璒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想将吊坠扯下，但它仿佛已与她的皮肤血肉相连，纹丝不动。

　　“不......不是呼唤......”路杊脸色惨白如纸，靠着岩壁才能勉强站立，“是......共鸣，是饥饿！我们每个人体内的碎片，都像是指引它前来觅食的信标！”他体内的黑暗能量在那古老存在的压迫下也变得紊乱不堪。

　　徐姜屿试图凝聚光能，却发现光芒变得极其黯淡，仿佛被周围的黑暗和那无形的压力所吞噬。“我的力量......被严重抑制了！”

　　孙嘉佳的情况则相反，他感到一股原始的、破坏的冲动在血液里奔涌，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膨胀，眼中泛起红光，呼吸粗重。“那就......跟它拼了！”他低吼着，几乎要冲向黑暗的隧道深处。

　　“嘉佳！稳住！”徐姜屿急忙按住他，发现孙嘉佳的力气大得惊人。

　　符媛圆和王然吓得抱在一起，她们的速度和感知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

　　叶施诗奋力抵抗着那无所不在的压迫感，声音急促：“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这条隧道！”

　　“往哪走？”王然带着哭腔问，“后面可能有卫队，前面有......有那个东西！”

　　剧烈的震动中，侧上方一块岩壁突然剥落，露出了一个隐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里面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涌出，带着一丝......不同于此地的、极其微弱的清新植物气息？

　　“那里！”汪璒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同，吊坠的冰冷似乎也减弱了半分，“那条缝隙！气息不一样！可能通向外面！”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孙嘉佳咆哮一声，用蛮力将缝隙拓宽。徐姜屿拉起汪璒，叶施诗用爪子抓起拖架上的格伦，符媛圆和王然搀扶起几乎无法行走的路杊，一行人狼狈不堪地挤进那条狭窄的缝隙。

　　缝隙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压迫感骤然减轻，那恐怖的嘶吼和共鸣也变得模糊遥远。他们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站在一个巨大的、完全封闭的地下空腔边缘。这里没有发光水晶或真菌，光源来自空腔中央一株巨大无比的、枝干叶片都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古树。古树的根系庞大无比，深深扎入地下，甚至有些粗壮的根须穿透了空腔的岩壁，不知延伸向何方。树下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地和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小池塘。

　　空气清新，能量平和，与刚才隧道里的恐怖压抑判若两个世界。

　　那株古树散发出的柔和白光，照在他们身上，汪璒顿时感到手臂上伤口那诡异的灰色停滞了一下，吊坠的冰冷和闪烁也平息了。徐姜屿的光能恢复了些许，孙嘉佳眼中的红光和躁动也褪去，喘着粗气瘫坐在地。路杊痛苦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符媛圆惊讶地张望。

　　叶施诗凝视着那株古树，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神话走入现实：“生命之树…传说中支撑幻光境生命循环的三大源点之一......我以为它早已在远古战争中毁灭了…竟然藏在这里！”

　　“它......它在保护我们？”王然感觉到那光芒中的抚慰力量。

　　“不完全是保护，”一个苍老、疲惫却无比宏大的意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源自那株古树，“是隔绝。隔绝我与外界的相互感应，也暂时隔绝了你们身上那些‘碎片’对‘祂’的吸引。”

　　古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光芒流转。“在漫长的岁月里，‘祂’在深处沉睡，我在此地维系残局，我们彼此之间相互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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