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秘事

　　就在沧溟撕裂空间，带着叶晓晓彻底消失在荒山战场那片法则崩坏、能量乱流肆虐的生命禁区之后不久。

　　远在万里之外，一片终年笼罩在苍茫古雾、巨木参天、妖气如云海般翻腾的无尽山峦深处——万妖祖庭的核心禁地，“祖灵图腾谷”最深处。

　　时光在这里仿佛凝固，空气沉重得能压垮精钢，弥漫着远古凶兽喘息般的粗重气息与草木腐败又新生的奇异混合气味。

　　一座由不知名的巨大兽骨、万年阴沉神木与闪烁着原始能量光泽的斑斓矿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如同沉眠的巨兽，匍匐在谷地中央。

　　祭坛之上，九面巨大的、蒙着厚重尘埃与岁月包浆的皮鼓，以一种蕴含天地至理的玄奥方位悬挂着，沉默地俯瞰着谷中流淌的时光。

　　这些鼓面并非寻常兽皮，传闻乃是上古大妖乃至先天妖圣褪下的部分躯壳或皮膜所炼制，其上用早已干涸凝固、呈现出暗沉紫金色的强大血液，绘制着繁复、原始、充满蛮荒力量的图腾纹路。

　　鼓身缠绕着早已枯死却坚韧不朽的幽暗藤蔓与风干但仍残留着凌厉气息的各色翎羽，它们寂静无声，仿佛已在此沉睡了万载纪元，与整个祖庭的气运一同呼吸。

　　突然！

　　咚！！！

　　一声沉闷、苍凉、仿佛来自洪荒时代尽头、能震裂星辰的鼓鸣，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

　　正中那面最为巨大、鼓心绘制着一轮模糊却灼热逼人、仿佛仍在燃烧的日轮图腾的巨鼓，自主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鼓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贯穿了整个图腾谷，撼动了每一块岩石、每一缕雾气，甚至让祖庭外围那终年不散的浩瀚云海都为之剧烈翻涌！

　　咚！咚！咚！咚！

　　紧接着，旁边八面稍小一些、分别绘制着残月、弦月、望月、晦月等不同月相图腾的皮鼓，仿佛被那一声日轮鼓鸣从亘古的长眠中彻底惊醒，接连疯狂震颤起来！

　　鼓声不再沉闷，而是变得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激昂，八面月鼓的鸣响彼此交织、应和，却又隐隐围绕着那核心的日轮鼓声，共同汇成一曲古老、躁动、充满了原始杀戮欲望与血脉召唤的战歌！

　　“呜——！”

　　鼓声轰鸣，如同九天雷霆滚落谷底，震得谷内坚硬胜过玄铁的石壁嗡嗡作响，无数万年积存的尘埃簌簌而下，一些铭刻在岩壁上的古老妖文甚至被震得闪烁起微弱的光芒！

　　“祖鼓自鸣？！日月经天鼓齐响？！这……这怎么可能？！”

　　镇守图腾谷的几位妖族长老猛地从各自沉寂的修炼中被惊醒，豁然睁开双眼。

　　他们无比苍老，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与早已褪色却依旧神秘的古老妖纹，眼眸开阖间，精光四射却又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其中一位额生独角、皮肤如老树皮般的老妖甚至因为过于激动，周身妖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将他座下的石台都腐蚀出了一片青烟。

　　这组传承自上古妖皇时代的“日月经天鼓”，早已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平日里即便妖族举行最盛大的祭祀，也需以精血妖力小心催动，方能引动其一丝微鸣。

　　它们自主苏醒、齐声轰鸣，唯有在感应到足以影响整个妖族气运根基、或是与太阳、太阴这两种妖族本源力量密切相关的大事件发生时，才会出现！

　　上一次经天鼓齐鸣，据古老壁画记载，还是在上古末期，天地剧变之时！

　　几乎在日月经天鼓那苍凉而激昂的轰鸣响彻祖庭的同一时刻。

　　位于祖庭最高处、仿佛要刺破苍穹的“指天殿”内，那尊由初代妖皇采集星辰核心、地脉祖根与万灵精魄炼制而成，用以观测整个大域气运流转与兴衰变化的无上神器——“万灵晷”，骤然发生了剧变！

　　晷盘庞大无比，其上光晕流转，星辰罗列，山川河流虚影沉浮，分别代表着大域内各族各方的气运态势。

　　此刻，代表“人族”疆域，尤其是其核心“九霄仙盟”所在方向的那片广阔区域，其上空原本稳定流转、熠熠生辉的星辉气运光晕，如同被一只无形而恐怖的巨手狠狠攥住并疯狂搅动，骤然间变得混乱不堪！大片大片的璀璨星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崩碎、湮灭！

　　取而代之的，是迅速弥漫开来的、令人心悸的血色煞气与象征着死亡与衰败的黑灰色裂痕！那景象，仿佛一片繁荣的星河正在急速走向灭亡！

　　而与此同时，在晷盘最边缘，一个早已黯淡了数百年、几乎被厚厚的命运尘埃所覆盖、被绝大多数妖族所遗忘的古老印记，却猛地、异常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那印记的形状古怪而古老，似是一只陨落的金乌，又像是一轮沉入地平线下的太阳，周围环绕着破碎的火焰与滴落的血泪——这正是妖族古老传说中，象征着“至阳陨落”、“辉煌终结”与“焚世毁灭”的“日落”印记！

　　它此刻亮起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和清晰，如同死灰堆里骤然复燃的一点火星，顽强地穿透了尘埃与晦暗，刺痛了所有注视者的眼睛！

　　“人族气运崩裂！仙盟核心方向……好浓的血腥与死寂之气！这是……顶尖大能陨落、乃至道统倾覆之兆！”一位身披华丽羽氅、面容阴鸷冰冷、瞳孔是犀利竖瞳的中年妖尊（羽玄妖尊）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万灵晷上的剧变，声音低沉而充满震惊。

　　“不止是陨落！”另一位体魄雄壮如山，肌肉虬结如龙盘，周身散发着蛮荒气息的妖尊（裂山妖尊）声音如同闷雷滚动，他巨大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个闪烁的“日落”印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颤抖，“那个印记……是‘日落’？！它怎么会……难道传说……是真的？那东西……重现世间了？！”

　　他们的目光猛地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惊疑，以及一种……被压抑、蛰伏了太久太久，几乎快要成为传说本能的——狂热与贪婪！

　　“日月经天鼓绝不会无故自鸣！万灵晷更不会同时显现两种惊天异象！”羽玄妖尊反应极快，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声音斩钉截铁，瞬间传遍指天殿，“敲响聚妖钟！最高序列警讯！立刻！”

　　“所有‘影鸦卫’倾巢而出！所有潜伏最深、听觉最敏锐的‘地听子’全部启动！不惜一切代价，绕过所有障碍，潜入人族疆域，特别是天穹灵枢域荒山战场及其周边万里！”

　　裂山妖尊的吼声如同战鼓，震得殿宇梁柱都在嗡鸣，“本尊要在三个时辰内，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人族至强是死是活！仙盟损失几何！以及……任何与‘太阳真火’、‘金乌’相关的异常能量波动！一丝细节都不许漏过！”

　　“通知所有闭关的老家伙们……无论他们是在沉眠延寿还是在冲击瓶颈！”

　　另一位气息更显古老、仿佛与指天殿本身融为一体的妖族大祭司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他们……‘日月经天鼓’响了……‘日落’印记……于万灵晷上重现……妖族延续了数百年的蛰伏……或许该结束了！”

　　命令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瞬间在整个庞大而古老的万妖祖庭炸开！

　　咚！咚！咚！咚！

　　不同于图腾谷古老鼓声的苍凉悠远，设置在祖庭各处险要山峰之上的“聚妖钟”，被以最急促、最狂暴的方式敲响！钟声一声接着一声，穿透云霄，撕裂迷雾，蕴含着无比的紧急与肃杀，以超越声音的速度，通过特殊的妖阵网络，瞬间传遍了整个祖庭，并朝着更广阔、更偏远的妖域诸方疯狂扩散！

　　“吼——！”

　　“唳——！”

　　“嗷呜——！”

　　无数强大的、凶戾的、古老的妖气从祖庭的深山古洞、万年密林、幽深湖泽、岩浆地脉之中冲天而起！

　　道道色彩各异、却同样磅礴骇人的妖光如同逆飞的狂暴流星雨，裹挟着惊人的气势与躁动不安的情绪，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朝着祖庭核心指天殿的方向汇聚而来！

　　云雾疯狂翻涌，万妖躁动沸腾！

　　整个庞大而古老的妖族权力机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与遥远异域传来的、预示着天地格局可能剧变的征兆，开始从漫长的蛰伏与隐忍中缓缓苏醒，磨利爪牙，睁开嗜血的双眼，显露出它隐藏已久的、锋利而危险的恐怖獠牙！

　　指天殿一角，阴影蠕动，一位身形模糊不清、仿佛由古老暗影构成的妖族老者缓缓浮现。他极其苍老，气息几乎与整个祖庭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缓缓走到殿边缘，眺望着人族疆域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洞穿岁月的沧桑：

　　“日落谷的余烬……沉寂了数百年，终于要重新燃烧了吗？”

　　“闻人天枢……圣地……你们当年联手做下的那桩龌龊事，欠下的那笔血债……看来，到了该用鲜血和神魂来连本带利偿还的时候了……”

　　“金乌重现……对于失去了太阳图腾守护、在各方打压下日渐衰微的吾族而言……这究竟是重返上古荣耀的一线曙光……还是……将整个妖族拖入另一场万劫不复浩劫的开端……”

　　他的身影缓缓融入指天殿更深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那苍老而沉重的叹息，与谷中仍在回荡的古老鼓鸣、以及响彻云霄的急促聚妖钟声，在祖庭翻腾的云雾与无数躁动的妖心之间，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妖族的反应，没有仙盟那般慌乱失措、内部倾轧，也没有魔族沧溟那般冷静算计、谋定后动，而是一种更接近于野兽本能的、源自古老血脉深处的躁动、嗜血的兴奋、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以及一份沉淀了数百年的、刻骨铭心的复仇执念。

　　它们如同最敏锐的猎手，嗅到了遥远地方传来的、猎物重伤垂死与珍贵宝物出世混合的浓郁血腥味，开始悄然而高效地集结，磨利爪牙，舔舐嘴唇，将贪婪而危险的目光，投向了那片因沧溟一击而陷入巨大混乱与权力真空的人族核心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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