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源血之秘

　　归墟之井入口，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如同活物的巨口，每一次缓慢的搏动都喷吐出更加浓郁的混沌气息，冰冷、滑腻，带着硫磺焦臭与浓烈血腥混合的原始恶臭。

　　这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缠绕着杨卓和林雪瑶因激战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带着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吸力，要将他们拖入那纯粹的虚无之中。

　　“抓紧。”杨卓的声音在巨大皮质壁障沉闷的心跳声中显得异常短促。他反手紧握住林雪瑶冰凉的手腕，婚契印记接触的刹那，一股微弱却坚韧的金光再次从两人掌心升腾，顽强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混沌侵蚀。他不再犹豫，眼中爆发出破釜沉舟的决绝，迎着那喷吐着污秽气息的漩涡，纵身一跃。

　　没有下坠的失重感，也没有穿越空间的扭曲。

　　只有无边的、粘稠的黑暗。

　　绝对的黑暗，剥夺了所有感官。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掌心中彼此相连的温热，以及婚契印记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却死死不肯熄灭的金光，是他们存在于这片虚无中的唯一证明。

　　冰冷滑腻的混沌气流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而来，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无数细微的、如同玻璃破碎又强行粘合的刺耳声响。那是空间本身在裂痕边缘哀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前方粘稠的黑暗深处，突然亮起一点微光。

　　不是温暖的希望之光，而是粘稠、污浊、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幽光。

　　这点幽光如同灯塔，又如同深渊巨兽睁开的独眼，在纯粹的虚无中显得格外诡异和……亵渎。

　　“在那里。”林雪瑶的声音带着灵魂被挤压的喘息，指尖死死扣住杨卓的手掌。两人催动残存的婚契之力，如同逆流而上的鱼，朝着那暗红色的光源艰难“游”去。

　　距离在绝对的黑暗中难以衡量。那点暗红幽光越来越大，最终占据了全部视野。

　　“啵。”

　　一声轻微得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粘稠的阻力骤然消失。

　　杨卓和林雪瑶重重地摔落在……某种难以形容的“地面”上。

　　触感冰冷、粘滑、带着生物组织特有的弹性，却又坚硬得如同某种特殊的骨质。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浓度陡然提升了百倍。

　　那不再是单纯的硫磺血腥，而是混合了亿万生灵腐烂、发酵、高度浓缩后的、足以让灵魂都为之腐朽的终极污秽。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腐烂的内脏汁液，灼烧着气管，腐蚀着肺腑。

　　两人挣扎着撑起身体，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腔室之中。

　　这腔室并非岩石或金属构成，而是由……活着的血肉与森白骨质共同构筑而成。

　　巨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肉壁构成了腔室的穹顶和弧形墙壁，粗壮的、如同活体管道般的暗紫色血管在肉壁表面蜿蜒盘踞，每一次搏动都输送着粘稠的暗色液体，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支撑着这巨大血肉空间的，是一根根粗壮得如同远古巨树般的森白立柱。这些立柱并非规则的圆柱，而是由无数扭曲、痛苦、相互挤压融合的骸骨强行熔铸、生长而成。

　　每一根骨柱的表面，都清晰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人脸浮雕，它们无声地哀嚎着，嘴巴大张，仿佛在承受永恒的酷刑。骨柱的缝隙间，粘稠的暗红色组织液如同脓血般缓缓渗出、流淌。

　　整个腔室，就是一个巨大、活着的、痛苦的血肉熔炉。

　　而这一切的源头，一切的焦点，都汇聚在腔室的正中心。

　　一团悬浮在离地数米高处的、不断翻涌沸腾的暗红色粘稠液体。

　　它大约有数人合抱大小，形态如同一个巨大、污秽、不断自我吞噬又重生的心脏。粘稠的液体表面不断鼓起气泡，气泡破裂时喷溅出细小的、暗红色的血珠，每一颗血珠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强烈的精神污染。

　　无数条由纯粹污秽能量构成的、暗红色的“脐带”从这团粘稠液体中延伸出来，如同巨树的根系，深深地扎入下方血肉与骨质构成的地面，也有一部分向上延伸，连接着穹顶搏动的肉壁。

　　这，就是【源血】。

　　葬仪社一切扭曲力量的核心。人皮地图上标注的罪恶之源。

　　仅仅是注视着它，杨卓和林雪瑶就感到灵魂深处传来强烈的眩晕和污染感。意识仿佛要被那翻涌的暗红粘液同化、吞噬。

　　婚契印记的金光剧烈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被源血散发出的、原始而霸道的污秽能量疯狂压制、排斥。那金光仿佛成了这片污秽领域中唯一的“异物”，激起了源血本能的、剧烈的敌意。

　　“呃……”林雪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强烈的恶心感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身体因灵魂层面的巨大排斥而微微颤抖。

　　杨卓也感到体内气血翻腾，诡力运转滞涩，长刀上的幽蓝火焰被压制得只剩下微弱的火星。源血对他们的排斥，远比对之前的原生诡异更加强烈、更加本质。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扭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弄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突兀地在这血肉熔炉般的腔室中响起：

　　“欢迎…来到…一切的起点…也是…我计划的终点…我亲爱的…哥哥…还有…嫂子…”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团翻涌沸腾的源血。

　　只见源血粘稠的表面剧烈地波动起来，暗红色的液体向上凸起、拉伸，迅速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最终定型。正是杨夜。

　　由纯粹源血能量构成的杨夜影像，穿着他标志性的黑色葬仪社实验服，面容苍白，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复杂。那里面交织着疯狂、痛苦、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近乎解脱的疲惫。他的影像悬浮在沸腾的源血上方，如同从污秽血池中诞生的恶魔。

　　“源血…”杨夜的影像低头，看着脚下翻涌的暗红液体，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深深的敬畏，“看到了吗？这污秽的瑰宝…这世界的…脓疮…也是…力量的源泉。”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眸死死盯住杨卓和林雪瑶，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葬仪社…筛选药剂…让世界变成筛子…筛选出足够坚韧的灵魂容器…用的是它稀释亿万倍后逸散的力量…”

　　影像抬手，指向周围墙壁上那些痛苦挣扎的骸骨立柱和搏动的肉壁血管：“养皮液…维持人皮活性…模拟生前表情…甚至承载灵魂碎片…核心成分…是源血混合亿万生灵怨魂的…萃取物。”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虚空，仿佛指向早已崩塌的千眼魔域：“万眼之核…监控一切…洞悉灵魂…它的力量…同样来自这里。是社长大人…用无上伟力…将一丝源血的本源…炼入那颗黑色晶石。”

　　“社长大人？”杨卓强忍着灵魂被排斥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捕捉到这个关键的名字，声音嘶哑，“他是谁？。”

　　“祂？”杨夜影像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虔诚的恐惧和狂热，“祂是…窃火者。是…从这世界裂开的伤口里…强行攫取脓血的…盗贼。”

　　他的影像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你们…还有那个该死的掌面…甚至冥河姥姥…都还未曾察觉时…祂就发现了这道裂痕…发现了这团…孕育着无限可能与终极毁灭的…源血。”

　　杨夜影像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杨卓身上，那份刻骨的恨意再次涌现，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我的‘永恒之家’…我想要的…妈妈只看着我…哥哥只属于我…我们一家…永不分离…”

　　他的影像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源血肉腔：“…核心…就是彻底掌控它。掌控这团源血。用它的力量…重塑现实。创造…一个只有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完美世界。我会成为…新的‘社长’。我会…比祂做得更好。”

　　“疯子。”林雪瑶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掌控源血？重塑现实？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疯子？”杨夜影像发出一阵尖锐的、充满痛苦和嘲弄的大笑，由源血构成的身体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或许吧。但你们…又比我好到哪里去？看看你们那可笑的…婚契金光。”

　　他猛地指向杨卓和林雪瑶身上那顽强抵抗着污秽侵蚀、却明显被压制的金色光芒，声音充满了恶毒的讥讽：“感受到了吗？源血对它的排斥？如同水与火…光明与黑暗…生与死。你们的力量…源自冥河的规则…是秩序的锁链。

　　仿佛为了印证杨夜的话，那团翻涌的源血猛地剧烈沸腾起来。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如同被激怒的巨兽，掀起滔天的血浪。

　　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纯粹到极致的污秽与混沌意志，如同无形的重锤，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压，狠狠砸向杨卓和林雪瑶。源血对婚契金光的排斥，达到了顶点。

　　“噗。。”杨卓和林雪瑶如遭重击，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溅落在脚下粘滑的骨质地面上，瞬间被暗红的组织液吞噬、同化。

　　两人身上的婚契金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明灭，范围被压缩到紧贴体表，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灵魂如同被投入强酸，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强烈的污染感。

　　杨夜影像悬浮在沸腾的源血上方，看着在血浪威压下苦苦支撑、摇摇欲坠的两人，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快意、痛苦和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话音未落，杨夜的影像如同泡影般，“啵”的一声彻底消散，重新融入那团翻涌沸腾的暗红源血之中，只留下那充满恶意的余音在巨大、痛苦的血肉腔室里回荡。

　　源血掀起的污秽巨浪并未落下，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两人头顶缓缓盘旋、积蓄着更恐怖的力量。那纯粹的混沌意志牢牢锁定着他们，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

　　杨卓单膝跪地，用长刀死死支撑着身体，指缝间渗出鲜血。林雪瑶靠在他身边，身体因巨大的压力和污染而不停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的血腥味。

　　金光被压缩到了极限，在源血污秽的滔天巨浪下，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

　　“撑住…”杨卓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反手紧紧握住林雪瑶冰冷的手，将体内残存的、近乎枯竭的婚契之力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试图点燃那即将熄灭的火焰，“…还没完。”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团悬浮的、翻涌的暗红之源，如同盯住宿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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