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不死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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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不愿遵新天规。”杨戬微微一愣,不理解白拂雪何出此言?
只因自从他落入凡间后,一身仙骨被剔出,幸得八九玄功护体,虽不至于殒命,但形同废人,只能瘫在地上。
多赖跟随跳下的哮天犬相护,四处讨来一些食物,寻来一些清水。
加之各方城隍、土地得上命,大都不敢留杨戬他们一人一狗过夜,他们常常被赶出去。
及至杨戬渐渐恢复、适应了这一具凡躯,他勉强能站立、行走,便开始哮天犬四处流浪,兼之寻找师父的转世。
不想半路遇上了梅山众兄弟,杨戬怕他们被自己牵连,故意言语相激,想让他们快走。
哪知反倒适得其反,竟让老实巴交的梅山兄弟们误以为杨戬大变,是不是想不开欲要寻短见?
于是强忍悲痛,强行将尚是凡躯,无力相抗的杨戬给带回了梅山。
他们兄弟几人说通哮天犬,哮天犬毕竟是条狗,狗脑子不大。
经过梅山兄弟七嘴八舌,苦口婆心一番胡乱猜测的分析过后,居然也以为自家主人是想不开要寻短见。
哮天犬不由大惊,于是同梅山兄弟“同流合污”,主动加入了日夜轮流看守杨戬的队伍。
在他们的逼迫和解释不通之下,杨戬不得不暂且在梅山安顿下来,重新开始认真修炼。
只好以行动来证明,自己压根没有寻短见的想法。
最近杨戬按修真的修士算法,乃是大乘期,离成仙也就一步之遥。
杨戬自然不能说自己故意不愿成仙,且八九玄功何等玄妙,昔年封神前,他便修炼至肉身成圣的境界。
自己成不成仙也没什么所谓,好容易胡编乱扯一通,让梅山兄弟们相信自己修炼遇到瓶颈,故而想要出去走走,总不能一直在梅山闭门造车,寻一寻机缘。
梅山兄弟们虽然不愿放杨戬离开梅山,害怕他有个万一,但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自然希望杨戬早日重登仙位,不愿经历生死离别之苦。
但也知修行一道,自不能一味蒲团枯坐,便只好松口放人。
只得仔细嘱咐哮天犬跟紧杨戬,暗中同哮天犬留下能看见他们位置的方式,他们兄弟们时不时驾云来远远看看,确认平安。
因此杨戬在梅山待了足足百余年,尚不知外界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此疑惑问向白拂雪:“为何?”
木雕的真武神像中,没有传来白拂雪回答杨戬疑问的话。
白拂雪虽被褫夺了神位,但他本就是师兄从未来的洪荒拉过来的。
而自己又在未来的师兄搞出来的梦界里,稀里糊涂就成的仙。
什么神位不神位的,对白拂雪本人影响不大。
唯一比较惨的就是雷政委他们了。
当初白拂雪是借用神职自带的神通,通过天将册封,让雷政委他们拥有了实体。
如今一夜回到解放前,他们又只能窝在真灵册里了。
甚至白拂雪总感觉洪荒出了bug。
分明沉香和凌霄宝殿里那掉色了,只能坐龙椅上,挪不了窝的玉帝已撤了自己的神位。
但白拂雪居然还可以和各地没完全砸碎的废弃神像有感应。
不然,今夜也不会感应到杨戬的到来,难得开了尊口。
怎么这好像撤了,又好像没完全撤?
若非早知杨戬这些年窝在梅山修炼,对外界一无所知。
不然白拂雪面对造成面前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肯定没有好脸色!
他没有直接回答杨戬的问题,只神神秘秘道:“前面三十里外,有个融水镇。
你可以四处走走,去看看你的外甥改了天规后的世界。”
改了天规后的世界?
杨戬略微皱眉,但还是点头,应道:“好,晚辈谨遵前辈之言,多谢前辈借贵宝地盘桓一夜。”
刹时神像上一层蒙蒙神光消散,杨戬便知这位前辈离开。
他理了理墙角堆起干草,躺在上面,怀揣着疑惑入眠。
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杨戬才缓缓醒转。
刚起身,就发现手边的干草堆上,摆放着几颗青绿的无名野果,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见旁边趴地上的哮天犬,看到自己醒来,立即站起凑上来兴奋地摇起尾巴。
杨戬一边摸摸它的狗头,就知这些野果子大约是哮天犬醒的早,从附近的野树林采来的。
“多谢,哮天!”
“汪!”
杨戬扔了颗果子到嘴里,咬了一口,微酸汁水迸溅在口腔中,又泛起几分甘甜。
他简单整理自己一番,从腰悬的百宝囊中摸出一支香,朝香吹了口气,顶端燃起火星,一缕袅袅香雾便往上飘。
“多谢……真武帝,前辈借晚辈在此歇息,一点儿山野小果不成敬意。”
杨戬顿了顿,还是更习惯叫帝君或真武的名号,恭恭敬敬在地下,朝上方真武神像拜了三拜。
杨戬没找到香炉,看这破败散乱的模样,寻思大约早被人摸走了。
只得将那枝香插入神像前的石制神台上,旁边摆上剩余的两颗野果。
又用祛尘术清理了一番道观大殿,才告了辞,带着哮天犬,沿着官道,往昨夜白拂雪指点的融水镇子走去。
而杨戬走后不久,既有一队押镖模样的镖师们赶着车,进入此荒废道院歇息。
领头的老镖师一跨入门槛,习惯地扫视一圈,瞬间又迅速退了出去。
身后的人立即问,“老何,怎么了?”
老何自加入威远镖局开始,已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镖,他自然心知此处有间废弃百年的道院。
偶尔天黑时,也曾有旅者、镖师来此作歇脚、过夜之地。
可废弃的道院,谁会打扫得如此一尘不染?
太古怪了!
于是老何目光不断在殿内梭巡,满目警惕,“这里太干净了!有古怪,快走!”
然而他话音才落,便听得外面传来一声狼嚎,“呜——!”
镖师们因赶路通红的面色刹时青白,纷纷道:“不好,那狼妖追来了!”
老何脸色煞白,暗骂了一声。
正紧握刀柄,咬着舌尖,回头一望时,但见那如山林大虫般大小的灰黑狼妖,竟身如闪电,已追至门口。
可它忽然在已坍塌的道院大门前数尺停下脚步,缩起脖子,趴伏下来。
灵性地从喉间发出“汪呜”一声,形似狗叫,旋即狼首朝里点了点三下,仿佛在磕头。
随之起身,不甘地瞟了里面的镖师们一眼,就转身迅速奔跑向山林中,没了踪影。
见了这变故,紧张不已的镖师们均是松了口气,纷纷看向领头的老何,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语气,问:“何叔,咱们得救了吗?”
老何狐疑地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不确定沉吟,“大概吧?”
“要不进去休息休息吧?赶了一夜的路,又被那狼妖追了一座山,劳资腿都要断了。”
“嘿!你小子胆子倒大,我看那狼妖如此惧怕这座道院,莫不是里面有甚比狼妖还厉害的邪物?”
“说不准是里面供着的神仙厉害呢?”
“嗐,你小子年轻就是不懂。
若是正经神仙,怎会荒废至此,没有半点香火?
我观里面那邪神披头散发,一定不是甚好人!”
披头散发?
老何目子一凝,他猛然回头,死死盯着那尊神像,厉声道:“不对!我走了几十年镖,也在此过夜过几次,这里面的神像早没有头了,之前分明认不出是哪路神仙!
而且……”
老何咽了咽口水,他后知后觉地看到神像脚下那石制台面竟插着一枝香,正烧到一半。
想那石台面乃花岗岩打造,坚硬无比。
需得功夫深厚到何种地步,才能将香插入其中?
而且他刚刚一瞥之间,分明还看到那香旁边,尚有两颗碧绿的果子,如今却是一转眼的 功夫就不见了。
瞬间额头见汗,招呼众人道:“此地不妙,快走!”
太岳山顶。
“嗵!”
一个正拿着儿童玩耍的小木剑练剑的小道童,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忽地,一颗青绿枣子大小的果子,飞到他额头一撞,让他立即一手捂住自己发红的额头。
见胸前悬浮一颗碧绿的果子,又看缓步走来的白衣少年。
小童子面无表情,只是黑灰的大眼睛里蕴起几分水汽,问:“白师兄,为什么打我?”
白拂雪坐到崖边一块青石上,一腿盘起,懒懒道:“小玉……咳,小云鹤,这是你徒弟给你的果子。”
徒弟?
小童子瞪起目子,明显不信,鼓起腮帮子,指了指自己:“云鹤今年才满八岁。”
白拂雪看着这从太岳山脚的太虚观中那老道也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娃娃。
在仙逝前,托付给了自己。
玉鼎这一次转世,虽然呆了点,但好歹不那么傻,至少已经学会数十以内的数字了。
也许可以让他以剑修入道?
毕竟剑修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傻一点无所谓,只要会用剑砍人就行了。
白拂雪仰天道:“是你上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的徒弟。”
云鹤嘟起粉红的小嘴,还是觉得这便宜师兄在骗自己,“那你还说什么?云鹤又不认识!”
白拂雪撑着下巴,幽幽一叹,盯着重新练剑的小云鹤,“你这么说,你上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的徒弟听到,可是会哭的。”
云鹤刚起了剑招,就皱起小眉头,把胸前那碍事被白拂雪施法漂浮起来的果子,用空着的小手握住,朝他的方向狠狠丢过去。
气鼓鼓道:“哭就哭,跟我有什么关系?”
旋即他绷着小脸严肃道:“白师兄,云鹤要练剑了,你乖一点,自己去修炼,不要打扰云鹤!”
“……”
好小子,简直倒反天罡!
白拂雪随手捡起一截地上的枯枝,就朝他走去。
太岳山下,一座墓碑前。
云鹤坐在草地上,用两只小手不断抹着眼泪,像只小花猫,通红的小鼻子一抽一抽。
同时抽泣着向墓碑告状,“师父,山上的白师兄今天又欺负我了,呜呜呜……决定了,云鹤要离家出走!哼!”
云鹤缓缓从爬起来,提着他的小木剑和装着鸡零狗碎的小包袱。
可惜还没走出一里地,就再一次被提溜着衣领子,回了山上。
今天,又是小云鹤伺机离家出走,却失败的一天。
融水镇。
东府家传来的玉磬与凤鸣琴声清响,镇民们如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立刻主动弓腰走到青石板道两侧,无声分列成两队,笔直跪伏在地。
尽管他们膝盖下的土地里,埋着被雷劫误伤的祖坟,却皆不敢露出半分哀容。
仙裔们乘着青鸾车,裹着云气掠过瓦片与草棚搭就的简陋屋檐,即刻惊起檐下筑巢的小雀们。
鸾鸟那五彩羽翼,扫过镇上唯一一间药铺上屋顶晾晒竹编大簸箕,那些本是要给镇民们治病的草药。
却三三两两反倒在泥泞的地里,混着鸾车中新鲜灵果的甜香,刹时一齐飘散在空气中。
那土腥味引得鸾车内,正嬉戏说着时兴笑话的少年、少女们一皱眉。
他们撩起以云霞织就,如烟笼似的纱帘,只一个眼神示意,即刻便有两列金甲卫士从中出列。
他们按下云头,抓起地上两个头发花白的两夫妻衣领子,正欲一拳头垂下,忽地就被一白衣青年以一柄折扇。
“汪汪汪!”
两个金甲卫士看着眼前这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与地上一只大白狗。
只冷笑讥讽道:“哪里来得狗?”
杨戬目子一凛,他冷眼瞟了眼直上云霄的青鸾车,耳尖一动。
“沉香真君的圣子将诞?”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折扇在手中一转,两个金甲卫士手腕如被扇子粘住,竟跟着那把折扇一起转了一圈。
立时他们的骨节扭曲,瞬息裂开。
但剧痛还未让他们呼痛,却额头又被那扇子一敲,力道分明不重,二人竟已只觉眼前一黑,无力地直挺挺倒下。
但那青年书生抖开折扇,在胸前从容扇了扇:“在下杨戬。”
杨戬?
二人失去意识前,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已无力去回忆了。
杨戬弯下腰,扶起软倒在地颤颤巍巍的二老,“二位老人家,请起吧。”
那老人家却是摇摇头,摆手称:“可不能起啊,仙家出行,咱们都需行跪礼。
年轻人呐,我看你是外地的修行人,知你是好心,但你打了东家的供奉,且快些逃命去吧!”
杨戬一时皱眉,疑惑问:“自古仙凡有别,即便仙人临凡,亦该守凡间规矩,哪里有这样让凡人必须跪拜的道理?”
两位老者互看一眼,均是面露苦笑,摇头道:“哎呀,这位仙君您也不知在哪座深山老林窝了多少年?
规矩早就改了,您说的约莫是从前吧?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东家老祖可是沉香真君身边器重的一位亲卫!
哪怕东府旁支子弟,就算没有多少修炼资质,也能获得一枚仙丹,活上数百年,享一世的荣华富贵。
大人们的尊容,岂是我们这些贱民们能观瞻的呢?”
杨戬听得此言,不由皱眉,他陡然神识扩大,发现此情此景,非乃此一镇,而是广阔神州大地,无不如是。
因现天规可随意谈情说爱,同凡间美貌、清俊男子恋爱便成为了神仙们的新时尚。
甚至,你不谈恋爱还会遭到攻讦,“大家都在谈恋爱,你怎么不谈?你是不是从前真武那些家伙的同党或奸细?”
但大部分神仙们并非有多真心喜欢,只是随大流,找个漂亮的随便玩玩。
绝大多数并不会真的把情人们,都带上天庭得享长生。
毕竟,南极长生大帝是个守旧派,说动了沉香,于是真武一系的自动炼丹炉基本已被销毁。
而三十三天兜率宫早已不知所踪,只能依靠南极长生大帝一系提供仙丹。
但南极长生大帝又不是炼丹机器,怎么可能整天坐在炼丹炉前炼丹呢?
况在南极有意控制下,如今天庭仙丹越发难求。
但谈情说爱嘛,谈着谈着,就容易擦枪走火。
真武、紫薇一系曾托梦给帝王,禁止凡间使用甜梦香等从欢喜佛一脉传入南赡部洲、北俱芦洲的催情、助兴之物。
奈何帝王谁不想长生?
况还能和仙家结合,生下仙胎,让自己万世永存?
因此真武、紫薇等旧神从天庭到人间,皆被废止,视为阻挡自由的可恶邪神,禁止私人祭祀,违者皆斩。
而百余年间,生下来的仙裔们越来越多,沉香他们居然惊讶地发现天庭神位已经不够封的。
怎么办呢?
一些不太重要,或没什么资质的仙裔们的后代,只能先盘桓在凡间。
但他们可是堂堂仙家后裔,自然要同那些泥腿子做出区别,于是礼仪越来越繁复、苛刻。
如今已经升级到哪怕仙家后裔们出行,都需万民跪拜,不可直视的地步。
杨戬收回神识,仰头望着青冥,忽生出万般后悔。
他一时觉得那位沉香神君十分陌生,当年那个持斧劈山,满腔热血的少年去哪里了呢?
他难道就不会看看这人间吗?
忽地,自西方传来一声巨响,大地巨震,引得正从六界四方前往真君殿,恭贺神君喜诞麟儿的仙神们纷纷侧目。
那是灵山!
灵山怎么会倒了?
混沌之中。
接引目中喷火,看向手持盘古幡的元始,怒喝道:“尔敢杀了准提?”
元始微微一愣,刚欲收起盘古幡的动作又顿住,他哪里知道准提这么菜?
他只是摇动了几下盘古幡,准提先是护在他前面树倒了,紧接着自己也倒了?
元始很有理由怀疑,准提这厮在碰自己瓷,并且他有证据。
“接引。”
感受到背后太极图那宏大的波动,接引瞬间转头,怒目而视,“怎么?二位圣人想要联手,将贫僧也留在这里?”
太上幽幽一叹,忽手指一划,划出一面水镜,只道:“看。”
看什么?
接引扫了一眼,当即心头大震,他看到苦心经营的灵山倒塌……
但还来不及悲伤,视线便被灵山上空那一道人影,惊得身形一震。
那是准提师弟?
可怎么会?
他明明亲眼见准提师弟刚才被元始的盘古幡射出的利刃,未能躲避开,斩断了身躯。
为何会出现在洪荒之内?
他刚刚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听太上缓慢的声音道:“天道圣人,不死不灭。”
接引注视着水镜中样貌与准提如出一辙的“人”,“祂”如有感应视线向水镜这方向,与他们对视。
那是一双极度淡漠无情的金色瞳孔,即使隔着水镜,都能让接引心生无限畏惧。
那感觉,仿佛他渺若蝼蚁,却在独自面对无垠的广大天地。
乍得,水镜只被“祂”一眼,顿碎无形。
接引忽的明白,那是——
天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圣人,不死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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