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生存之道

　　苍雪望着湖心苦笑，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伸手往湖水里试了试，只轻轻一碰到水面便被烫得缩了回来。

　　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是怎么会有人能在这里生活的？

　　就在这时，苍雪的长竿动了几下。

　　苍雪不以为意，毕竟这一整湖的湖水都变成了开水，被气流冲起来是正常的。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先是咕咚一声，一个什么黑色的东西从水里蹦了出来，接着，很快又落入到了水中。

　　苍雪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接着，又是咕咚一声。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仔细一看，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跃出来—

　　咕咚！

　　咕咚！

　　从水里跃出来无数的小黑鱼，就是那天在紫霞庄路上的药师祠堂中捡到的小黑鱼那般模样，却又比那天捡到的大上许多。它们从水面跃出来，又跳了回去，仿佛在舞蹈一般，在这沸水里欢欣起舞。

　　苍雪手中的长竿又开始动了起来。

　　苍雪这才反应过来——

　　鱼！鱼！鱼！

　　她连忙将长竿收回来，她忘记了湖水温度猛增的危险，双手不住地颤抖——

　　她的水壶里，有三条小黑鱼！

　　它们大的有食指一般的长度，小的大约拇指长，正好奇地围着那发光的、透明的针筒，用嘴啄着那发光的玩意儿。

　　而“绕指柔”在高温下，竟然更加亮了，就像荧光闪烁的萤火虫一般，在黑暗中发出明亮而又夺目的光。

　　“鱼！鱼！哈哈哈！”苍雪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她终于可以理解为何王西元一开始说话会这般疯疯癫癫了。

　　她忘记了之前所有的失望，她将水壶里的鱼倒在地上，然后用衣服小心地包起来，接着，又将装着发光针筒的水壶扔回了水里。

　　原来，在沸水中，水底的生物才会活跃。

　　难怪他们一直发现不了。

　　可是以前地下暖流喷发，怎么不见将这些生物冲上去？莫非暖流中的生物环境和形态也已经发生的改变？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苍雪一口气钓了三十多条小黑鱼，一直到自己筋疲力尽，这才收手。

　　她的衣衫裙裤都被热气蒸腾得湿漉漉的，内湖附近闷热无比，可她丝毫不在意，过一阵子出来透一口气，接着又钻回去。

　　谁知道明天湖水还会不会沸腾呢？苍雪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她将战利品带回晚照身边，喜滋滋地说：“阿照，以后我们有吃的了。”

　　苍雪将收获的战利品铺开摆放在晚照身边。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知道晚照还没有醒来，只是自顾自地在旁边生起了一堆火，用回首剑将那些黑鱼剖开，打算用水冲洗后架在火上烤熟了吃。

　　她腹中早已饥饿难忍，口中生津，因此手脚也格外麻利。

　　一刀下去之后，苍雪“咦”了一声。

　　原来小黑鱼本来有一层透明的保护膜，也许那层膜本身就是用来隔热，或者是为了帮助吸收热量，可是当那层膜被刀刺破之后，它竟然神奇地消失了，融化在了皮肉上。

　　黑鱼的身体立刻就变得软嫩下来，放在手中变得十分柔腻服帖，滑润润的。

　　苍雪用剑尖挑起一片晶莹的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鱼肉滑嫩弹牙，带着地下河特有的清甜，只是隐隐透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若是有姜葱去腥就好了。”她自言自语道，舌尖却诚实地又卷起一片生鱼片。

　　吃完几片，又将鱼串在了回首剑上，架起树枝，直接在火上烤了起来。

　　很快，烤鱼的焦香开始在洞穴中弥漫。

　　回首剑上串着的黑鱼被火焰舔舐得焦香金黄，鱼皮“滋滋“作响，爆开细小的油花。

　　苍雪顾不得烫，一口咬下，滚烫的鱼肉在唇齿间绽放。

　　“唔……！”她满足地眯起眼，连细小的鱼刺都嚼得粉碎咽下。

　　余光瞥见昏迷的晚照，她恶作剧般用剑尖挑起最肥美的一条，在他鼻尖前晃了晃：“香不香？”随即飞快收回，像护食的猫儿般三两口吞吃入腹，又道，“你得醒来才能吃。这些全是我的。”

　　直到第七条鱼下肚，撑胀的胃部传来抗议，她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指尖还残留着烤鱼的焦香，苍雪望突然轻笑出声。在这阴森诡谲的地下，这顿烤鱼宴竟成了最有人间烟火气的时刻。

　　再也不需要吃泥饼了。

　　苍雪将那些烤干的泥饼扔进火堆中。

　　因为她是将绿泥和红泥一起烤干才分开吃的，因此泥饼中绿泥和红泥都有。

　　哪知“嗤”地一声，红泥在接触火焰的瞬间窜起一簇幽蓝火苗，像油脂般剧烈燃烧起来。

　　苍雪吓了一跳，心想：这红泥怎么能燃烧？

　　“奇怪……”她喃喃自语，却抵不住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倦意。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击垮了她，连内湖翻涌的沸水声都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蜷缩在晚照身旁时，苍雪恍惚想起药师祠堂那夜的灭顶之灾。

　　若此刻热流再度暴发，这方寸之地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但奇怪的是，这个念头竟没引起丝毫恐惧，或许在生死边缘徘徊太久，连绝望都成了奢侈。

　　夜半时分，内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苍雪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却未醒来。

　　她的身体记忆似乎比意识更懂得生存之道：

　　曾经挑剔的肠胃如今能消化生腥的鱼肉，娇贵的肌肤早已适应了粗粝的岩地。

　　就连那些纠缠多年的梦魇，也在生存的重压下暂时退散。

　　这些日子她除了捕鱼就是照顾晚照，也实在是十分疲惫。过去的那些记忆，潜意识，再也没有回到她的梦中来。

　　就这样一直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苍雪这才艰难地睁开眼。

　　忽然她“咦”了一声。

　　昨夜扔进火堆的红泥饼竟仍在幽幽燃烧，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像一块块被烧红的铁锭。

　　她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挑起一块，经过煅烧的红泥变得坚硬如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细孔，内里透出赤红的光晕。最奇妙的是，这光芒也不冒烟，只是持续散发着稳定的热量。

　　“这竟是个好东西……”苍雪喃喃自语。连日来的阴郁心情被这意外发现冲淡了几分。

　　她麻利地串起几条黑鱼，在红泥的微光下烤得外焦里嫩。

　　烤好的鱼肉散发着诱人香气。

　　苍雪细心剔除每一根鱼刺，将雪白的鱼肉含在口中嚼成糜状。

　　她轻轻托起晚照的下巴，拇指按开他紧闭的牙关。

　　“阿照……”她俯下身，唇瓣相贴的瞬间，温热的鱼肉缓缓渡入他口中。

　　能感觉到他无意识的吞咽，苍雪的眼眶突然发热。就这样反复多次，直到确认他咽下足够维持生命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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