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龙德宫

　　臣杨靖谨奏：

　　陛下万岁。臣奉旨南巡，赖陛下洪福齐天、威德所被，江南之事已有定局。今有逆首方腊，感念圣朝宽仁，深知前非，率其党众并所据江南六州五十二县军民，倾心归化，伏首请降。

　　臣已于明州港受其降表，纳其版籍，江南之地尽复王化。方腊自知罪愆深重，惶恐待罪，乞陛下天恩赦宥。其所部人马、州县文册、仓廪府库，皆已暂命查封清点，听候朝议处分。

　　此皆陛下圣明远播、德化所感，非臣微力所能。江南既平，实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臣不敢贪天之功，惟恪尽臣节，以安陛下之心。谨遣人以六百里加急奉表以闻，伏惟圣裁。

　　臣靖再拜谨奏

　　政事堂内，几位宰相刚从那泉州三千零一十八颗人头的血腥气中缓过神，尚未理清思绪，又一封来自明州的急报如同惊雷般炸响——方腊投降了？！

　　那个盘踞大宋最富庶的东南之地，折腾了多年，屡剿不平、尾大不掉的巨寇方腊，居然就这么投降了？连带着江南六州五十二县，传檄而定，尽数收复！这简直是泼天的功劳，足以彪炳史册！而那位远在东南的靖王爷，竟仿佛只是抬手之间，便将这些令朝廷头痛不已的巨患一一抚平。消息传开，不知多少朝臣心中又是震撼，又是眼红。

　　捷报传入禁中，官家赵恒初闻之时，亦是龙颜大悦，几乎要从御座上站起身来！自古帝王之功，莫过于收复河山、平定叛乱、开疆拓土。这太上皇年间便遗留下来的心腹大患，竟在他御极之时彻底平息！无论怎么说，这旷世奇功，最终都要记在他这位天子名下，这正是圣君明主的显兆啊！

　　“好！太好了！善！大善！”赵恒喜形于色，连连称赞。

　　然而，那兴奋的浪潮退去之后，年轻的皇帝望着那封言辞恭谨却功高盖世的奏折，瞬间陷入了沉默。他只是年纪轻，阅历浅，却并非痴傻。如此不世之功，该如何封赏？靖王已是亲王，更是世袭罔替，爵位已至极品，赏无可赏。难道要……禅让不成？这个荒谬而骇人的念头一闪而过，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遇此难题，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仍是——去找爹爹。

　　龙德宫内，太上皇赵佶看着眼前又是哭丧着脸、全无天子威仪的儿子，只觉得额角一阵抽搐，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太上皇当得也忒不安稳，这儿子有事就来，有事就来，大小政务竟没个决断。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这个儿子接班，是不是看走了眼？历史上多少皇子为了帝位争得头破血流，怎么自己这个儿子三天两头就想撂挑子？唉，不过转念一想，这不爱操心、只爱逍遥的性子，倒真是随了自己，确凿是亲生的无疑。

　　“慌什么慌！成何体统！天子的威仪呢？气度呢？”赵佶强压下心头的不耐，斥责道，“记住，这大宋江山，终究还是姓赵！”

　　说罢，他叹了口气，扬声道：“去，把耿南仲那个老奴才给朕叫进来！”

　　大殿外，早已候着的耿南仲闻召，立刻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趋入殿内，动作娴熟地一个滑跪，精准地伏倒在二帝跟前，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恭敬：“老奴耿南仲，叩见太上皇、皇上万岁！”

　　“爬起来吧。”赵佶挥挥手，懒得看他那套做派，直接问道，“说说，靖王这事，你们在下边，可曾有过什么章程？”

　　耿南仲颤巍巍地站起身，依旧躬着腰，面露难色：“老臣……老臣……惶恐……”

　　“别告诉朕，你们这帮人精，在下边就从来没琢磨过这种可能？”赵佶的语气冷了几分。

　　耿南仲浑身一激灵，连忙道：“太上皇、皇上明鉴！老臣……老臣愚钝，确实……确实私下有过一点不成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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