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经不起考验的人性

　　傅昊冷笑一声，眸中寒光如刃：“洪姐姐，你莫要被他忠义的外表蒙蔽了！人性这东西，在生死存亡之际，比纸还薄！”

　　他忽地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摇曳的烛火，声音沉如寒铁：“郜永宽此人，我虽未深交，却知他早年投靠太平军，不过为求一条活路！”

　　“如今天京困如笼中兽，苏州亦是风雨飘摇，他若还看不出局势——便枉称‘纳王’！”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盯着洪宣娇，仿若黑道魁首剖析人心：“洪姐姐，我问你——若你是郜永宽，眼看清军势如破竹，麾下兄弟死伤殆尽，城中粮草仅够三日，你会如何？”

　　他逼近一步，声如鞭笞：“是拼死守城，陪谭绍光葬身火海？还是……另寻生路，以献城之功，换自己与麾下兄弟一条命？”

　　洪宣娇后退半步，喉头微哽：“可、可他曾与谭绍光并肩作战多年……”

　　“哈哈哈！”

　　傅昊仰天大笑，笑声中尽是嘲讽：“江湖上，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戏码还少吗？”

　　“忠义？在权力与生死面前，忠义不过是块遮羞布！”

　　“郜永宽若真忠义，当年就不会投奔太平军，而是死守清廷老家！”

　　他忽地压低声音，如毒蛇吐信：“更何况，李鸿章狡猾如狐，必许他以高官厚禄，许他麾下将领不死！郜永宽若杀谭绍光献城，便是‘戴罪立功’，摇身一变，从逆贼成忠臣——这等买卖，他岂会不做？”

　　洪宣娇脸色煞白，袖中密信险些滑落：“可……若我们错怪他，岂不寒了忠臣之心？”

　　傅昊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恍若刀锋划过暗夜：“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此刻苏州危如累卵，若信郜永宽，便是将城池拱手送人！洪姐姐，若苏州失守，天京亦难保，届时百万兄弟头颅落地，谁为他们寒心？！”

　　他忽地抓起案上茶盏，猛地掷于地面，瓷片飞溅如血：“这便是人性！墙倒众人推，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郜永宽若存异心，此刻必在暗中勾结淮军——我们须立即通知谭绍光，令他严加防备，莫让苏州成第二个天京！”

　　洪宣娇浑身一震，终是咬牙道：“好！我即刻传信苏州，令李秀成与谭绍光提防郜永宽！”

　　她转身欲走，却又被傅昊厉声喝住：“且慢！信中须言明——若郜永宽有异动，宁可先斩后奏，莫让妇人之仁，葬送大局！”

　　他眼中杀意凛然，恍若已见血色将至：“记住，乱世之中，唯有疑心，方能活命！”

　　洪宣娇被傅昊那掷地有声的决断震得心头一颤，望着他背影投在烛光下的轮廓，竟恍惚想起当年萧朝贵挥剑斩敌时的英姿。

　　她喉头微动，咽下喉间莫名的燥热，掌心沁出的汗渍浸湿了密信边缘。

　　这男人身上迸发的霸气，竟比天京城头最烈的烽火更灼人——自萧朝贵血染长沙之后，她已多年未尝过这般被男人气势压住又撩拨心弦的滋味。

　　要知道她如今才三十多岁而已啊！这个年纪的女人，犹如盛开的花朵一般，正处于人生中最美丽、最有魅力的阶段。

　　然而，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她在如花似玉的年纪里，就被迫守了多年的活寡。

　　这漫长的岁月里，她并非没有遭遇过其他男人的骚扰。

　　其中，天王洪秀全便是其中一个。

　　然而，面对洪秀全的纠缠，她内心深处只有无尽的厌恶和反感。

　　每次见到洪秀全，她都会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仿佛看到了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

　　傅昊转身时，恰撞上她怔忡的视线，眉峰一挑，声音裹着硝烟般的沉哑：“洪姐姐，此事关乎十万兄弟性命，半分迟疑不得。”

　　他步步逼近，袍袖拂过她案角未熄的烛芯，火苗猛地蹿高，映得他眼底杀意与欲念交织如淬火的刀锋。

　　洪宣娇下意识后退，脊背抵上雕花木窗，檀香混着他身上铁血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忽觉双腿发软，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喘：“你……你怎知郜永宽定会反？”

　　傅昊嗤笑一声，俯身凑近她耳畔，热气喷在她耳廓：“人心？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算盘珠。郜永宽若忠于天国，早该与谭绍光共死大脚桥，而非缩在苏州城内争权！”

　　他话音落处，指尖忽地按住她攥紧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浑身僵如冰封。

　　她抬眼望去，正撞进他眸中翻涌的暗潮——那里头有对局势的狠厉，亦有对她此刻反应的灼灼审视。

　　洪宣娇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羞恼与渴望交织的躁热直冲脑门。

　　她忽地抽回手，强作镇定地拂了拂鬓边乱发，袖口却蹭过他胸膛，触感坚实如壁垒。

　　这细微碰触让她喉间泛起腥甜，仿佛尝到了久违的、男人身上的硝烟与汗水的咸涩。

　　她猛地别过头，不敢再看那能将她魂魄灼穿的目光，只哑声道：“我即刻传信苏州，按你说的办！”

　　语毕，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向门外，裙裾扫过门槛时踉跄了一下，却再不敢回头——唯恐他看出自己眼底那抹，连萧朝贵死后便再未燃起过的、灼烫的贪欢。

　　傅昊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洪宣娇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满脸羞红地飞奔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发愣，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韩宝英，突然间看到洪宣娇好像遭受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然后夺门而逃。

　　这一幕让韩宝英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沉重起来，她不禁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发酸，眼眶也开始湿润了。

　　韩宝英心里暗自思忖着：“难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还比不上一个寡妇吗？”

　　话音未落，却听院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是傅昊去而复返。

　　她心下一惊，忙将泪眼胡乱抹了抹，转身欲躲，却不防傅昊已大步跨入门内，手中竟捧着一匣子枣子，红彤彤的果儿映得他眉目生辉。

　　他见韩宝英鬓发散乱、眼眶微红，怔了一瞬，旋即笑道：“宝英，这枣子方才托人捎来，说是给你尝鲜的，怎的还躲起来生闷气？”

　　韩宝英闻言，喉头一哽，方才的醋意与委屈竟如潮水般翻涌而上，她猛地将匣子推开，枣子滚落一地，颤声道：“你少拿这玩意儿糊弄人！方才与洪宣娇阿姨卿卿我我，如今又惺惺作态，陈扶昊，你当我韩宝英是三岁孩童么！”

　　傅昊闻言，面色骤变，眉间蹙起，正欲开口，却见韩宝英忽地转身背对他，肩头微微颤动，似在强忍哽咽。

　　他心头一紧，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掌心抚上她发烫的鬓角：“傻丫头，你误会了。洪姐姐此次前来，是带了东部天国天京和苏州的紧要情报，我急着与她商议，方才撞上她，不过是怕误了军机大事。若说‘卿卿我我’，我这心里，唯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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