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惨状

　　也不知道瓦拉克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在林德返回钢铁苍穹的途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更紧迫的思考压下——

　　艾丝美拉那令人心悸的“存在否定”之力，以及其与魔法之神同源的诡异联系。

　　然而，一旦返回钢铁苍穹那冰冷而绝对掌控的环境，置身于主控室内，周围是稳定运行的幽蓝数据流和低沉的能源嗡鸣，那份源自未知的压迫感便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研究者固有的、近乎冷酷的好奇心与探究欲。

　　瓦拉克的最终结局，是一个极其关键的数据点。

　　他必须确认一下。

　　直接返回现场是愚蠢的，但或许可以借助魔网……这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魔网是魔法之神的领域造物，其本质是能量与信息的流通网络，而艾丝美拉的力量似乎更倾向于“静默”与“湮灭”，是对流通和存在的否定。

　　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克的。

　　利用魔网进行远程观测，或许能一定程度上抵抗那种“寂静”领域的侵蚀，至少能争取到短暂的观测窗口。

　　林德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将精神沉入那磅礴的魔力之海中，经过几次节点跳跃之后，来到了永寂森林。

　　没有图像，没有声音。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片无比庞大的……“空”。

　　并非黑暗，也非虚无的能量，而是一种概念上的“缺失”。

　　就像是系统文件中被标为“已删除”且无法恢复的区域，或者像是宇宙背景辐射中那片绝对零度的、没有任何波动的死寂地带。

　　魔网的能量流经那片区域时，并非被吸收或阻挡，而是……“绕行”。

　　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无形的、绝对光滑的屏障，让任何形式的“流动”和“信息”都无法在其上停留，只能无奈地滑开。

　　生命活性？为零。

　　不，是“未定义”状态。

　　能量波动？为零。

　　同样是“未定义”。

　　甚至连空间和时间的规则，在那片区域都显得暧昧不清，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抚平”了所有起伏。

　　这就是艾丝美拉力量残留的景象——一一个被彻底“格式化”的区域。

　　林德的心缓缓下沉。

　　他操控着魔网的感知探头，小心翼翼地、如同用最精密的传感器触碰绝对零度物体般，向着记忆中原先瓦拉克所在的核心点“探”去。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林德那古井不波的精神核心也骤然一紧！

　　没有了。

　　那棵庞大无比、与无数根须共生的“万木之祖”，那与森林意志深度融合的古老存在……消失了。

　　不是倒塌，不是枯萎，不是能量溃散。

　　是彻彻底底的、“存在”层面的抹除。

　　在原地，魔网的感知反馈回的是一种极致的“平滑”和“均质”，没有任何结构，没有任何残留，没有任何曾经存在过巨树和传奇强者的痕迹。

　　仿佛瓦拉克、那棵古树、以及那片区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被擦除干净的画板。

　　唯有在最最边缘的地带，魔网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正在飞速消散的“信息残渣”——那是一种极致痛苦和惊惧的余韵，以及最后那句断断续续的、充满不解与绝望的意念碎片：

　　“……为……什……么……”

　　而这残渣，也正被那片绝对的“空”迅速吞噬、同化，变为其的一部分。

　　林德沉默了。

　　他缓缓切断了与魔网的连接，睁开了眼睛。

　　主控室内冰冷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映不出丝毫表情，唯有那双紫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璇在缓缓旋转、凝聚。

　　瓦拉克，这位古老的“深根之翁”，这位刚刚还在与他进行着艰难交流、探讨着生命融合奥秘的存在，就这么……没了。

　　不是战败，不是消亡，而是被一种更高级、更冷酷的方式，从“存在”的基石上直接抹去。

　　连同他所守护的那片古老森林的核心，一同化为了“寂静”的一部分。

　　而这一切的发生，仅仅是因为……自己前去“探寻道路”？

　　一种冰冷的、并非恐惧而是极致愤怒的情绪，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开始在林德心底缓慢涌动。

　　这并非出于对瓦拉克的同情（虽然确实有一丝），更多的是对这种蛮横、这种绝对、这种不容置疑的“抹杀”规则的极度反感！

　　凭什么？

　　探寻知识，追寻更高的道路，何错之有？

　　就因为这行为可能触动了某些存在的利益，或者仅仅是因为“不应该”，便要以如此彻底的方式被清除？

　　这与他所追求的掌控自身命运、解析万物奥秘的道路，完全背道而驰！

　　艾丝美拉，或者说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力量（无论是魔法之神还是其他），此刻在林德心中，从一个需要研究的“现象”，变成了一个需要被打破的“枷锁”，一个潜在的、必须超越的“障碍”！

　　但他的理智迅速压下了翻腾的情绪。

　　愤怒无用。

　　艾丝美拉展现出的力量层级，是目前的他难以正面抗衡的。

　　那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打击，寻常的能量和物质手段几乎无效。

　　这次能逃脱，有运气成分，也多亏了瓦拉克最后的警告和“星穹使徒”的极致性能。

　　“必须重新评估所有计划。”

　　林德的声音在空荡的主控室内响起，冰冷而决绝。

　　“最高指令：暂停一切对外部传奇强者的主动接触计划。所有相关项目无限期推迟。”

　　“研究优先级重新调整：第一序列，解析‘缄默圣女’艾丝美拉力量特性，建立数学模型，模拟其‘存在否定’效应，寻找其作用机制与潜在弱点。”

　　“第二序列，加速‘彼岸方舟’项目（基于影渊裂隙的跨维度静滞力场），将其优先等级提升至最高。我们需要一个能够隔绝甚至对抗这种规则级‘抹杀’的绝对安全区。”

　　“第三序列，深度挖掘泽度文明遗产，尤其是关于‘规则武器’、‘概念防护’以及‘高维信息载体’的相关技术。我们需要更强大的‘盾’和更锋利的‘矛’。”

　　“第四序列，加强对薇丝和‘翠丝’（神降之躯）的引导与观测。她们的存在形式特殊，或许蕴含着对抗甚至理解这种‘否定’力量的钥匙。”

　　一条条指令被迅速下达，钢铁苍穹庞大的计算资源开始向这些新目标倾斜。

　　林德站在主控台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望向那无限深邃的星空。

　　瓦拉克的彻底消亡，像一盆冰冷彻骨的污水，浇醒了他因为快速提升力量而产生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和……“小气”。

　　某些存在，似乎并不乐意看到新的挑战者出现。

　　但这绝不会让他止步。

　　只会让他更加谨慎，更加坚定，更加……渴望将那高高在上、随意抹杀他人道路的“规则”，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的传奇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林德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风暴已至，而他，必须成为掌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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