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暗账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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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宿舍的夜,是汗味、脚臭和陈年霉味交织的浑浊沼泽。熄灯哨刺耳地响过很久了,走廊尽头宿管房间的灯光也已熄灭,整栋楼沉入一种疲惫而压抑的黑暗。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吝啬地透过蒙尘的、布满锈迹的玻璃窗,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几块模糊的、游移不定的光斑,勉强勾勒出高低床铁架狰狞的轮廓。

  靠窗的下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夏侯北像一头蛰伏的孤狼,侧身蜷缩着,面朝冰冷的墙壁。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而硬的旧棉被,洗得发白,多处露出灰黑的棉絮。黑暗中,他的眼睛却睁得很大,瞳孔深处燃烧着两簇幽暗而执拗的火焰,穿透黑暗,死死盯着眼前咫尺之遥、散发着陈旧木头和汗渍气息的床板内壁。

  一根冰冷的、带着轻微锈迹的大号铁钉,被他紧紧攥在右手掌心。粗糙的钉身硌着掌心的老茧,带来一种尖锐而真实的触感。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左手食指的指腹,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在粗糙的木质床板内壁上摸索着,寻找着最佳的落点。

  终于,他找到了。指甲在某个位置刻下微不可察的凹痕作为标记。右手手腕猛地发力!

  “嗤——!”

  铁钉尖锐的尖端狠狠刺入木头!干燥的木质纤维被强行撕裂,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碎小的木屑簌簌落下,掉在他枕着的、同样布满汗渍的旧枕巾上。

  他咬着牙,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贲张,带动着铁钉,在床板内壁上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刻凿:

  **“食肉掺末三成,菜价涨五毛。”**

  字迹歪歪扭扭,深深刻入木纹,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狠劲。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凝聚着食堂里那混合着锯末的肉馅散发出的恶心气味,那浑浊菜汤上漂浮的廉价油花,那一次次被克扣斤两、被随意涨价的愤怒和屈辱。

  刻完这一行,他微微喘息,冰冷的汗水顺着紧绷的太阳穴滑落。黑暗中,隔壁床传来周强沉睡中含糊的呓语和翻身时床架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声音像火星溅入油锅,瞬间点燃了他眼底更深的戾气。

  他再次攥紧铁钉,手臂的旧伤(被烫伤的手臂)传来隐隐的刺痛,这刺痛反而刺激了他。铁钉的尖端带着更深的恨意,刺向新的位置:

  **“校服差价三倍,账本缺页。”**

  刻痕更深,木屑纷飞。眼前闪过郑明在财务室门口摔账本时那张虚伪而威严的脸,以及那本账册中间被撕掉几页后留下的、如同嘲笑般的参差边缘。

  **“夏令营款,买屏。”**

  铁钉划过,留下简短的控诉。电子屏刺眼的光芒仿佛穿透黑暗,刺痛他的眼睛。

  **“捐款余账,无。”**

  刻下这四个字时,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铁钉在木头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眼前闪过副县长收回假被褥时冰冷的眼神,警卫擒拿他时粗暴的动作,还有那半里徒有其表的“豆腐渣”路。

  **“周父捐机房,换座。”**

  刻痕带着冰冷的嘲讽,如同周强坐在火箭班黄金位置上那得意的眼神。

  字迹越来越密,越来越深,如同他心中那不断累积、无处宣泄的愤懑。床板内壁上,逐渐布满了这些歪歪扭扭、却力透木背的“罪证”。它们像一道道无声的伤口,刻在黑暗里,也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背心,带来黏腻的冰冷。手臂的旧伤处,因持续的用力而传来阵阵灼痛。

  突然,铁钉的尖端在刻划一个“贪”字的最后一笔时,碰到了床板上一处异常松软的地方。

  “噗嗤”一声轻响,铁钉尖端竟轻易地陷了进去!带出一小撮腐朽的木屑粉末。

  虫蛀!

  夏侯北动作一顿。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他凑近看去。在床板内壁靠近角落的阴影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约莫小指粗细。洞口边缘的木纤维呈现出一种被蛀食后的疏松和灰败,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淡淡的、木头腐朽的霉味从洞口散发出来。

  他眼神一凛。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极其小心地用手指探入那个虫蛀的小洞。指尖触碰到洞壁腐朽松软的木质,还有细碎的蛀屑。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抠挖着。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

  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光滑、坚硬、带着棱角的异物!不是木头!

  他的心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住那个东西,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将它从虫蛀的洞穴深处掏了出来。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他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塑料U盘!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冰冷而坚硬。U盘的金属接口在微光下泛着一点冷硬的光泽。

  它被一层薄薄的、有些发脆的淡黄色油纸仔细包裹着。油纸外面,还沾着一些蛀洞深处的、灰白色的腐朽木屑粉末。

  夏侯北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他紧紧攥着这个冰冷的小东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这枚从腐朽黑暗中挖出的、沉默的“火种”。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察觉,然后小心翼翼地剥掉那层沾着木屑的油纸,将U盘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生疼。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枚小小的、冰冷的“火种”,重新塞回了那个虫蛀的洞穴深处,并用指尖抠了些许腐朽的木屑,仔细地将洞口重新伪装、填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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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一切,他像虚脱般躺回枕头上,胸膛剧烈起伏。黑暗中,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刻满“罪证”的床板内壁,又仿佛穿透了床板,落在那被伪装好的虫蛀洞口。那枚冰冷的U盘,如同一个沉入黑暗的秘密,一个埋藏在腐朽之地的、等待点燃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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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片月光,穿过女生宿舍另一扇蒙尘的窗户,落在靠门的上铺床沿。

  李小花披着一件洗得发薄、肩头磨出纱线的旧外套,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薄被里。她像一只警惕的、在黑暗中竖起耳朵的幼兽。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室友们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呓语。

  她没有睡。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巴掌大小、封面早已磨损泛黄、边角卷曲的硬壳笔记本。本子很旧,封面印着模糊的卡通图案,早已褪色剥落。这是她小学时得到的三好学生奖品,一直珍藏至今。

  此刻,笔记本摊开在她屈起的膝盖上。借着窗外那一点惨淡的、游移的月光,她能看到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简笔画和缩写。字迹娟秀而紧张。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窗外。远处,传来汽车驶过校门外公路的微弱声响,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就是现在!

  她飞快地、无声地掀开被子一角,动作轻捷得像一只猫,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下床。冰凉的、布满灰尘的水泥地瞬间刺激着她的脚心。她踮着脚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迅速移动到紧闭的宿舍门前。

  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布满划痕的木门上,凝神倾听。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厕所水管偶尔滴水的空洞回响。宿管房间的方向,没有任何动静。

  确认安全。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转动门把手。老旧的金属合页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吱呀”声,在这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动作凝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了几秒。幸好,宿舍里依旧只有熟睡的呼吸声。

  门被拉开一道仅容她侧身挤出的缝隙。她像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反手极其轻缓地将门重新带上。

  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尽头厕所窗户透进的一点微光。空气冰冷而浑浊,弥漫着消毒水和陈年灰尘的味道。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再次凝神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自己的影子被微光拉得细长而扭曲。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尘埃的味道灌入肺里。然后,她如同捕食的夜行动物,猛地伏低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冲向走廊尽头那扇高大的、镶嵌着毛玻璃的窗户!

  窗户开着一道透气的缝隙。她将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视线穿过蒙尘的玻璃和狭窄的缝隙,急切地投向窗外——学校后门那条僻静的、通往教职工家属区的小路。

  月光和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小路的轮廓。树影婆娑,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阴影。

  就在这时,两道刺目的白光如同利剑般撕破黑暗!引擎低沉的轰鸣由远及近!

  一辆黑色的、线条流畅的轿车,无声地滑行到后门紧闭的铁栅栏前。车灯熄灭。借着昏暗的光线,李小花死死盯住那辆车的尾部。

  车牌!看清车牌!

  她的瞳孔因紧张而收缩。右手紧紧攥着那支仅剩一小截的铅笔头,笔尖悬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纸页上方,微微颤抖。

  车窗降下一条缝隙。一只夹着香烟的手伸出来,随意地弹了弹烟灰。烟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红弧。接着,那只手收回,车窗重新升起。

  短暂的停留后,引擎重新启动,低沉地轰鸣。车灯再次亮起,轿车悄无声息地调转方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迅速驶离了后门小路,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只留下轮胎碾压过湿冷路面的细微声响,以及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高级烟草的淡淡气息。

  李小花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瞬间松弛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感觉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寒意。

  她不再停留,像来时一样,踮着脚尖,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而无声地溜回宿舍门口,侧身挤进门缝,反手轻轻关好门,插上门栓。

  回到自己的床铺,重新蜷缩进冰冷的薄被里。心脏依然在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耳膜。她摊开膝盖上的笔记本,就着窗外那点可怜的月光。

  铅笔尖在粗糙的纸页上快速而无声地移动:

  **“→黑轿车,三叉星,尾号:907。时间:22:47。地点:后门。”**

  字迹因为激动和寒冷而有些歪斜。写完,她又在旁边空白处,极其迅速地勾勒了一个极其简略的汽车轮廓,并在车尾位置着重画了一个三叉星的标志和一个指向“907”的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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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合上笔记本,如同藏起一件致命的武器,将它紧紧捂在胸口,塞进被窝深处。冰冷的硬壳紧贴着单薄的睡衣,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踏实感。她闭上眼睛,黑暗中,那辆黑色轿车的轮廓、那个三叉星标志、还有那串冰冷的数字“907”,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每一次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都像是碾过她紧绷的神经,也像是碾向某个看不见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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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另一端,夜色被璀璨的霓虹切割得支离破碎。林家别墅的餐厅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穹顶垂下,折射出无数道炫目的光芒,将光洁如镜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昂贵的波斯地毯、以及长条餐桌中央那束娇艳欲滴的进口玫瑰,都笼罩在一片富丽堂皇的光晕之中。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雪茄的醇厚、年份红酒的馥郁,以及烤牛排和松露的诱人香气。

  林雪薇坐在长餐桌的一端。她面前铺着浆洗得笔挺、绣着暗纹的雪白餐巾,银质的刀叉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精致的光泽。盘中是一份煎得恰到好处的顶级和牛牛排,配着珍贵的黑松露酱汁,旁边点缀着翠绿的芦笋和烤樱桃番茄。然而,食物的香气和奢华的环境,却让她感觉胃里一阵阵发紧,毫无食欲。

  她的父亲,林氏集团的掌舵人,穿着一身考究的深色家居服,正满面红光地举起手中的水晶高脚杯。杯中,是如同红宝石般瑰丽的、年份久远的波尔多红酒。他笑容满面地对着主客位的郑明说道:

  “郑校长,这杯我敬您!雪薇这孩子能有今天,多亏了学校的培养,特别是您这位伯乐的赏识和关照!新实验楼那点‘心意’下周肯定到位,后续学校还有什么需要支持的,您尽管开口!我们做家长的,全力配合学校工作!”

  郑明脸上堆着谦和而得体的笑容,也举起了酒杯。杯中的红酒在灯光下荡漾着深沉的色泽。他身上的浅灰色丝光棉衬衫一尘不染,腕表低调而昂贵。

  “林总言重了!雪薇同学天资聪颖,勤奋刻苦,是难得的好苗子!学校提供平台是应该的。至于实验楼,那是林总心系教育、泽被后人的善举!我代表学校,再次表示感谢!请!”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带着官方的圆滑。

  两只盛满昂贵红酒的水晶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叮”的一声。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荡漾,折射着吊灯炫目的光芒,也倒映着两张笑容满面、心照不宣的脸。

  林雪薇低着头,用银质的餐叉无意识地拨弄着盘中一块鲜嫩多汁的牛排。叉尖划过细嫩的肉质,渗出一点粉红的汁水。父亲和郑明碰杯时那声清脆的“叮”,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眼前晃动着红酒那深沉得近乎发黑的色泽,让她想起废弃器材室里赵建国额角流下的鲜血,想起公告栏上被撤下的张二蛋的《爹的矿灯》,想起夏侯北被红漆泼满的脸…这些画面与眼前精致的美食、父亲和郑明虚伪的笑容、酒杯碰撞的脆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眩晕感。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浓郁的红酒香、牛排的肉香、松露的异香,此刻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而腐败的气息,直冲头顶。

  “失陪一下。”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发颤,打断了父亲和郑明融洽的交谈。

  林父和郑明都略带诧异地看向她。林雪薇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维持所谓的淑女仪态,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金碧辉煌、香气四溢的餐厅,冲向走廊尽头的客用卫生间。

  “砰!” 她反手甩上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背靠着冰凉光滑的樱桃木门板,她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奢华卫生间里,光洁的米白色大理石墙面,镀金的五金件,巨大的镜面,空气中飘散的高级香氛…这一切精致到极致的环境,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和压迫。

  她冲到锃亮的、镶嵌着金边的白色陶瓷洗手盆前,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盆沿。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深重的疲惫、迷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厌恶。水晶吊灯的冷光从头顶洒下,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将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映照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

  “呕——!”

  她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弯下腰,对着光洁的洗手盆剧烈地干呕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撕扯般的声响。然而,除了酸涩的胆汁和灼烧的胃液,什么也吐不出来。刚才在餐桌上,她几乎没吃任何东西。

  干呕带来的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镜中的自己。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在泪水的扭曲下,仿佛正在融化、变形。而背景中,那奢华冰冷的卫生间轮廓,那镀金的龙头,那巨大的镜框…在晃动的泪光里,竟诡异地扭曲、变形,最终幻化成无数个巨大而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金钱符号(¥)!它们如同无数双冰冷的眼睛,镶嵌在镜框上,漂浮在墙壁上,倒映在洗手盆光滑的釉面里,无处不在,冷冷地注视着她,嘲笑着她!

  她痛苦地闭上眼,不想再看。摸索着拧开同样冰冷的镀金水龙头。

  “哗——!”

  清澈的自来水汹涌而出,带着刺骨的凉意,冲刷着光洁的白色陶瓷盆壁。她掬起一捧冰冷的水,狠狠地泼在自己脸上!试图浇灭那灼烧喉咙的恶心感,也试图洗掉眼前那令人窒息的金钱幻影。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她撑在盆沿上,剧烈地喘息着。水珠顺着她的脸颊、下巴不断滴落,在寂静的卫生间里发出清晰而空洞的“滴答”声。

  许久,她才慢慢直起身。镜子里的脸,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显得更加苍白脆弱,只有眼圈周围带着用力揉搓后的微红。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终于暂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

  她看着洗手盆光滑的釉面。水流打着旋涡,正迅速地将盆壁上残留的几丝胃液和泪水的痕迹冲走。然而,在靠近下水口的边缘,在清澈的水流之下,一抹极其细微的、尚未被完全冲刷干净的暗红色痕迹,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微小伤口,固执地残留在冰冷的白色陶瓷上。那是她刚才剧烈干呕时,从喉咙深处带出的、一丝混着胃液的、微不可察的血丝。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在奢华冰冷的卫生间里,像一个无声的、被遗忘的祭品,也像一个沉默的、指向深渊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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