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回归决裂

　　莫氏山庄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时，爱旭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敲击着。他已经在车里坐了十分钟，迟迟没有勇气按响门铃。

　　爱旭终上决定驱车驶入庭院。喷泉旁的花圃新换了应季的郁金香，鲜红的颜色让他想起安妮床单上的血迹。他停下车，深吸一口气，闻到了厨房飘来的当归鸡汤的香气——那是母亲最拿手的补汤。

　　别墅大门虚掩着，爱旭推门进去，听到客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走廊转角，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

　　莫父红光满面地坐在沙发主位，手里拿着一本婴儿名字大全，哪有半点癌症病人的模样？爱旭母亲坐在一旁织着小毛衣，而莫云——那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商界女强人，此刻正慵懒地靠在贵妃椅上，双手轻抚微隆的小腹，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和笑容。

　　“这个'爱'字必须加上！“莫父洪亮的声音在客厅回荡，“莫爱琳，多好听！“

　　“爸，都说了不一定是个女孩。“莫云娇嗔道，目光却瞥见了站在阴影处的爱旭，笑容瞬间凝固。

　　三双眼睛同时转向他。莫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恢复如常；母亲则放下毛线针，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莫云坐直了身体，那个杀伐决断的女总裁又回来了。

　　“回来了？“莫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事情处理好了？“

　　爱旭的喉咙发紧。他刚想开口，莫云却突然抬手制止：“等等。“她转向两位长辈，“爸，阿姨，我们有点私事要谈。“

　　莫父立刻会意，拉着爱旭母亲起身：“正好，亲家母，我们去花园听听新买的黄梅戏唱片。“他走过爱旭身边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爱旭母亲欲言又止地看了儿子一眼，最终还是跟着莫父出去了。落地窗外的花园里很快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但爱旭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背景音。

　　“坐吧。“莫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平静得可怕，“看来是没处理好？“

　　爱旭僵硬地坐下，双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阳光透过纱帘照在莫云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光，但那双眼睛却冷得像冰。

　　“莫云，我...“他的声音嘶哑，“我有事要告诉你。“

　　“猜到了。“莫云拿起茶几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这无心的一句话像利箭般刺中爱旭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莫云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

　　“不是...不完全是...“爱旭深吸一口气，决定全盘托出，“安妮刚刚大出血住院了...“

　　“停！“莫云突然抓起玻璃杯砸向墙壁，清脆的碎裂声在客厅回荡，“爱旭！你他妈还是个人吗？我叫你去和安妮分手，结果你把人家清白给毁了，还大出血？！“

　　爱旭震惊地看着眼前暴怒的莫云，水珠顺着墙壁滴落，玻璃碎片在地板上闪闪发光。这才是真实的她——那个在谈判桌上让对手闻风丧胆的铁娘子。

　　“我...我当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她还是处女？“莫云冷笑，“所以你就当她是楚天龙的破鞋随便糟蹋？爱旭，我真是看错你了！“

　　爱旭低下头，任由辱骂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他罪有应得。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莫云的态度——她早就知道安妮的存在，甚至...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莫云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去照顾你的安妮啊。我有我的小宝就够了，不想为他这个渣爹生气。“

　　“莫云...“爱旭痛苦地抬头，“孩子是无辜的...“

　　“当然无辜。“莫云轻抚腹部，眼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所以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莫氏集团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最好的教育，还有外公全部的爱。“她直视爱旭，“唯独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渣爹。“

　　爱旭如遭雷击。她这是在法律上剥夺他的父亲权利！

　　“你不能这样...“他虚弱地抗议。

　　“我能。“莫云微笑，“你忘了吗？我们又没有结婚。而今天你的'坦白'，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了。“

　　窗外的戏曲声不知何时停止了，爱旭能感觉到两位长辈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一切。

　　“什么意思？“他声音发抖。

　　“意思是，“莫云一字一顿地说，“我也不想你为难，本来我也不想结婚。但想给莫氏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而我...“她的手无意识地抚过腹部，“只是需要一个基因优良的孩子继承家业。“

　　如果婚姻本就是场交易，那他的出轨反而成了重获自由的契机。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门外，“我希望你能配合演好'准爸爸'的角色，至少在我父亲面前。“

　　爱旭突然想笑。多么讽刺啊——他刚刚还在为两个女人痛苦抉择，殊不知自己早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有什么条件？“他直接问道。

　　“聪明。“莫云赞赏地点点头，“第一，在小宝出生前你要做好准父亲的角色，办一次小型结婚仪式再离婚；第二，我不干涉你和安妮的任何事；第三...“她顿了顿，“让你母亲继续住在这里。“

　　最后这个要求让爱旭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阿姨，阿姨在我爸也开心。“莫云的表情罕见地柔和下来，“她是真心待我。而且...“她轻抚腹部，“这个宝贝怎么说也是她的孙子。“

　　爱旭胸口一阵刺痛。即使在这场冰冷的交易中，母亲依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莫云对老人的温情，是这个荒谬局面中唯一的真实。

　　“成交。“他哑声说，“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定期见孩子。“

　　莫云考虑了片刻：“可以，但必须在我或阿姨的监督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判。莫父和爱旭母亲装作刚刚回来的样子，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

　　“谈完了？“莫父爽朗地问，“正好赶上晚饭！亲家母做了当归鸡，补气血最好不过！“

　　爱旭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突然感到无比疲惫。这场戏，他还要演多久？

　　饭桌上，莫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孙子的未来教育，母亲忙着给莫云夹菜，而莫云则恢复了那副温柔孕妇的模样，偶尔还对着爱旭甜甜一笑，仿佛刚才的激烈对峙从未发生。

　　这一刻，爱旭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成了一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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