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铜汁见真形·剑魄归沧海

　　碧水潭上金芒暴涨，那铜钱聚成的面孔忽地扭曲变形，万千铜钱如蝗虫般扑向沈氏姐妹。陆云袖手中断剑挽出七朵青花，正是点苍派\"寒梅剑法\"的起手式。剑锋过处，铜钱纷纷断裂，却见每枚碎钱中钻出金线虫，落地竟化作黑衣人形，摆出各派失传的招式。

　　\"小心！\"沈知意金瞳骤缩，青铜簪在掌心划出血痕，\"这是纪纲偷学的七十二门绝技！\"

　　话音未落，三个铜钱人已使出少林龙爪手扑来。陆云袖身形如柳絮飘摇，断剑突然迸发龙吟之声——剑锋虽缺，剑气却凝成完整剑形，正是大姐陆云玥亲传的\"凝气成刃\"绝学。当先两个铜钱人应声碎裂，第三个却突然变招，双指如钩直取她咽喉！

　　\"嗤——\"

　　一道银光后发先至，沈知意腕间银铃激射而出，铃中藏着的金线虫精准钻入铜钱人眉心。那怪物动作顿时僵住，化作一滩铜汁渗入冰面。

　　潭心青铜棺突然剧烈震颤。棺中\"娘亲\"尸身缓缓站起，拔出眉心匕首的伤口处，铜汁如泪滴落。尸身喉头滚动，发出的却是纪纲沙哑的冷笑：\"好个孝女！可知这具皮囊里，流着你们娘亲的血？\"

　　陆云袖闻言身形微晃，断剑险些脱手。二十年前娘亲遇害之夜，她亲眼见纪纲用紫金锏击碎娘亲天灵盖。如今这尸身虽面目相似，右耳垂却少了那颗朱砂痣——那是娘亲为三姐妹穿耳时，特意留下的标记。

　　\"二姐！\"沈知意突然厉喝，\"看它丹田！\"

　　尸身破烂衣衫下，隐约可见紫金锏的纹路在皮肉间游走。陆云袖顿时明悟：纪纲竟将紫金锏炼入他人躯体，这等邪功已非武林手段，分明是魔教\"兵解入体\"的禁术！

　　\"铮——\"

　　霜天剑碎片突然自行飞旋，在冰面上刻出北斗七星阵图。沈知意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青铜簪上。簪尾霜天剑碎片骤亮，映出尸身胸口处若隐若现的\"镇武\"二字——正是当年纪纲执掌锦衣卫时的腰牌印记！

　　\"老贼！\"陆云袖怒叱一声，断剑如白虹贯日直刺尸身咽喉。纪纲操纵尸身不避不闪，反手拍出五毒掌，掌心却夹着三枚乌黑的绣春刀碎片！

　　电光火石间，一道灰影掠过冰面。凌霄子那支白玉洞箫后发先至，\"叮叮叮\"三声脆响击飞暗器。老道右袖空荡，白骨左臂捏着玄妙法诀，竟在冰面踏出真武七截阵的步罡。

　　\"纪指挥使，\"凌霄子声音如寒潭结冰，\"可认得这招'玄武擒龙'？\"

　　白骨五指突然暴涨三尺，如钩如爪扣住尸身天灵盖。纪纲怪叫一声，尸身七窍中窜出七条金线虫，每条虫背上都烙着\"永乐\"二字！

　　沈知意金瞳骤缩。这些分明是当年锦衣卫控制江湖人士的\"忠蛊\"，却被人用更高明的蛊术反炼成了傀儡。她不及细想，青铜簪脱手飞出，簪尾精准刺中最粗壮的那条金虫。

　　\"嘶——\"

　　金虫惨叫中，尸身突然僵直。冰层下传来机括转动声，十八具青铜弩机破冰而出，正是当年纪纲埋伏在此的\"九霄惊神弩\"！

　　凌霄子脸色骤变：\"快退！这老贼要——\"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碧水潭冰层尽碎。沈知意只觉腰间一紧，已被陆云袖用软鞭缠住抛向岸边。半空中她看见纪纲尸身自爆丹田，紫金锏碎片如暴雨般射向凌霄子！

　　老道不闪不避，白骨左臂突然解体，每一节指骨都精准挡住一块锏片。最后一块碎片穿透他胸膛时，凌霄子突然长笑，右手洞箫点出武当\"梯云纵\"的至高奥义——箫尖在纪纲眉心三寸处虚点七下，每一下都带出缕缕黑气。

　　\"真武荡魔，七剑锁魂！\"

　　黑气中浮现纪纲扭曲的虚影，竟是被硬生生打出寄居的尸身！陆云袖趁机掷出断剑，霜天剑碎片组成的虚影突然凝实，将黑气钉在潭边石碑上。

　　纪纲虚影厉啸挣扎，却见沈知意咬破手指，在石碑上画下五毒教镇魂符。金瞳少女声音冰冷：\"永乐二十二年腊月初八，你杀我娘亲时，可想过今日？\"

　　虚影突然静止，继而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小丫头，你当真以为......\"

　　话音戛然而止。青铜簪突然从沈知意怀中飞出，簪尾霜天剑碎片自行嵌入石碑。纪纲虚影如遭雷击，黑气中竟浮现出另一张面孔——那是张与三姐妹有五分相似的妇人脸！

　　\"娘亲？！\"陆云袖手中软鞭坠地。

　　妇人虚影温柔凝视两个女儿，突然伸手按在石碑上。纪纲的惨叫中，黑气被生生压入石碑缝隙。最后一缕黑气消失前，妇人嘴唇微动，吐出八个字：

　　\"青蚨血引，铜山剑鸣。\"

　　石碑\"咔\"地裂开缝隙，一枚生锈的铜钱滚落冰面。沈知意拾起细看，钱文\"永乐通宝\"四字已被血迹浸透，穿孔处残留着半片金线虫的翅膀。

　　\"青蚨血引......\"凌霄子咳着血沫倚在碑旁，\"原来周大人当年留下的线索是这个。\"

　　陆云袖急忙扶住老道，触手却觉他经脉已碎。原来方才那招\"七剑锁魂\"是以毕生功力为引，此刻凌霄子五脏俱裂，已是回天乏术。

　　\"前辈何必......\"

　　\"二十年前老道就该死在诏狱。\"凌霄子苦笑望着白骨左臂，\"这条胳膊是周大人用《地脉堪舆图》换来的......\"他突然抓住陆云袖手腕，\"纪纲炼的铜尸不止一具！\"

　　话音未落，碧水潭突然沸腾。那具无魂尸身竟自行站起，胸口\"镇武\"二字发出妖异紫光。沈知意金瞳剧痛，恍惚看见尸身深处藏着柄迷你紫金锏——原来纪纲将本命兵器炼成了\"兵魄\"！

　　尸身喉头滚动，发出金属摩擦声：\"周新......陆远山......你们女儿都要死......\"

　　\"砰！\"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尸身左眼。崖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八名点苍长老白袍猎猎，手中强弩连珠发射。为首老者须发如银，正是闭关十年的点苍太上长老\"寒梅先生\"。

　　\"结七星伏魔阵！\"

　　十八道剑光交织成网，尸身顿时被钉在石碑上。寒梅先生飞身而下，剑尖挑开尸身衣襟——胸口处赫然嵌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远方某座山城的轮廓。

　　沈知意突然按住心口。青铜簪在怀中发烫，簪尾金丝竟与铜镜产生共鸣。她福至心灵，将染血的铜钱按在镜面上，铜镜顿时投射出光幕：那是座青铜铸造的奇异城池，城门匾额\"铜山\"二字正被鲜血缓缓填满......

　　\"铜山剑冢！\"寒梅先生失声惊呼，\"原来青蚨剑魄藏在那里！\"

　　陆云袖闻言一震。江湖传闻\"青蚨剑魄\"乃前朝铸剑大师欧冶子晚年所炼，剑成之日自断其锋，将剑魄封入青铜山城。谁能想到，娘亲竟将线索藏在纪纲炼制的铜尸中！

　　尸身突然剧烈抽搐。寒梅先生剑锋急转，挑出那半块青铜镜的瞬间，尸身轰然炸裂。飞溅的铜汁中，一点紫芒疾射向沈知意心口！

　　\"叮！\"

　　白玉洞箫横空拦截，凌霄子用最后气力掷出兵器。老道倒在陆云袖臂弯里，气若游丝：\"铜山在......峨眉后山......\"白骨左指突然指向沈知意，\"她体内有......\"

　　话未说完，一代宗师溘然长逝。陆云袖泪落如雨，却见老道右手紧握的洞箫管口滑出张薄绢，上面用血画着幅残缺地图——正是《地脉堪舆图》最后缺失的部分！

　　寒梅先生突然按住沈知意脉门，脸色骤变：\"丫头，你丹田里......\"

　　少女金瞳渐渐暗淡，掀开衣襟时，众人皆倒吸冷气——她心口处青铜簪已生出根须状金丝，正与肌肤融为一体。更骇人的是，金丝蔓延的轨迹，竟与铜镜投射的\"铜山\"城廓分毫不差！

　　\"我明白了......\"沈知意苦笑，\"娘亲当年在我体内种下的不是蛊，是剑魄的'引子'。\"

　　风雪骤急，青铜镜突然自行碎裂。最后一块碎片上映出奇异画面：峨眉金顶云海中，隐约有青铜城阙时隐时现......

　　三个月后，峨眉山后山禁地。

　　沈知意白纱覆面，金瞳已恢复正常。她指尖轻抚岩壁上斑驳的剑痕——这些痕迹看似杂乱，实则暗合二十八星宿方位。身后传来熟悉的银铃声，陆云袖一袭劲装踏雪而来，腰间新佩的霜天剑湛然如水。

　　\"二姐，掌门信物都带齐了？\"

　　陆云袖拍拍包袱，露出半截白玉洞箫：\"寒梅师叔说，铜山剑冢需以'天地人'三才之气开启。\"她忽然压低声音，\"武当来信，说发现纪纲残党在打听'铜汁'的下落......\"

　　沈知意金瞳闪过一丝异色。自碧水潭一战后，江湖接连发生奇案：七家镖局押送的铜器离奇失踪，五毒教禁地的铜鼓不翼而飞。最蹊跷的是，所有案发现场都留有半凝固的铜汁痕迹......

　　\"先进剑冢。\"她将青铜簪插入岩壁缝隙，\"我有预感，娘亲留下的不止是剑魄。\"

　　簪尾金丝突然暴涨，如蛛网般爬满整面山壁。岩层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一道青铜巨门缓缓浮现。门环是相互衔尾的双龙，龙睛处各有一个钱形凹槽。

　　陆云袖取出那枚染血的永乐通宝，沈知意则摸出从小佩戴的长命锁——锁芯竟严丝合缝嵌入右侧凹槽！当铜钱放入左侧龙睛时，双龙突然眼放红光，门缝中渗出带着铁锈味的寒气......

　　\"轰——\"

　　巨门洞开的刹那，凛冽剑气扑面而来。沈知意体内青铜簪突然自行飞出，化作流光没入剑冢深处。黑暗中有清越剑鸣回荡，仿佛沉睡多年的故人终于等来归客。

　　陆云袖霜天剑出鞘三寸，剑光照亮前方甬道——两侧竟跪满青铜人俑，每具俑心口都插着柄断剑。最骇人的是，这些人俑的面容，赫然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各派高手！

　　\"这是......\"陆云袖剑尖微颤，\"爹的'七星锁魂阵'！\"

　　沈知意金瞳彻底暗了下来。她终于明白娘亲当年为何要假死脱身——这根本不是剑冢，而是座以人体养剑的修罗场！青铜俑群尽头，高台上悬着柄无锋重剑，剑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线......

　　重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脊浮现出血色铭文：

　　\"青蚨泣血，铜山魂归。剑魄重铸之日，江湖永夜之时。\"

　　青铜剑冢内寒气森然，沈知意指尖拂过跪拜铜俑的面容，金瞳在黑暗中泛起微光。这些铜俑铸造得栩栩如生，连衣褶纹理都与二十年前各派高手分毫不差。最前排那具铜俑突然让她呼吸凝滞——那分明是父亲陆远山的相貌！

　　\"二姐...\"她声音发颤，\"爹心口插的是...\"

　　陆云袖霜天剑横削，剑气扫落铜俑胸前铜锈。一截绣春刀残刃赫然插在心脏位置，刀柄缠着的褪色红绸上，\"纪纲\"二字隐约可辨。更诡异的是，刀刃周围铜质呈现暗红色，仿佛真的渗过鲜血。

　　\"这不是铜俑。\"陆云袖剑尖轻挑铜俑耳后，露出个米粒大小的孔洞，\"是活人浇铸的铜尸！\"

　　沈知意突然按住心口。青铜簪化作的金丝在皮下灼烧，某种古老记忆在血脉中苏醒。她鬼使神差地咬破食指，将血滴在铜俑眉心。血珠渗入的瞬间，整座剑冢突然震颤，所有铜俑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亮起幽蓝鬼火！

　　\"咔嗒\"声连绵不绝，铜俑们竟整齐划一地转向中央高台。那柄无锋重剑此刻悬浮半空，缠绕的金线如活物般蠕动，逐渐组成一行悬空文字：

　　\"青蚨血引，至亲叩门。\"

　　陆云袖突然拽着妹妹急退三步。高台底部石板滑开，露出个丈许见方的青铜池子，池中粘稠铜汁翻滚，表面浮着张完整的人皮——那眉眼轮廓，赫然是姐妹俩记忆中的娘亲！

　　\"不对...\"沈知意金瞳骤缩，\"这人皮耳垂有朱砂痣...\"

　　话音未落，铜池突然沸腾。人皮自动展开，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经络。那些经络竟与沈知意体内金丝走向完全一致，构成幅精密至极的人体穴位图。池底传来机括咬合声，十二尊持剑铜人破铜而出，摆出点苍派失传的\"十二元辰剑阵\"！

　　陆云袖霜天剑嗡鸣震颤，剑身自行映照出铜人招式。她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大姐陆云玥独创的\"星移斗转\"剑意，当年只演示过三次就随她葬身碧水潭。

　　\"阿玥没死...\"她剑招突然滞涩，\"这些铜人使的是...\"

　　高台上重剑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一道白影从裂缝中窜出，快得只在视网膜留下残光。沈知意只觉颈间微凉，那物事已缠上她手腕——竟是柄纤薄如水的软剑，剑身透明如冰，内部却流动着金色血丝！

　　\"青蚨剑魄！\"寒梅先生的惊呼从入口传来。老者白须上沾满冰碴，显然强行突破了剑冢机关。他手中罗盘指针疯转，最终死死指向沈知意心口：\"丫头快松手！那剑在吸你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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