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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三方混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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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河正面,战斗瞬间进入绞肉机模式。

  多铎亲率的正白旗重骑,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轰然撞向刘芳亮精心布置的车营核心!

  “放箭!覆盖射击!”

  “火铳营!三轮急速射!给老子打光铳子!”

  “长枪手!抵住车辕!死也要给老子钉在地上!拒马!推上去!堵住缺口!”

  刘芳亮站在一辆高大的战车上,须发戟张,吼声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他的老营兵是真正的硬骨头。车营连环相扣,如同钢铁刺猬。火铳手在车盾后机械地装填、射击、再装填,硝烟浓得呛人,密集的弹丸形成死亡风暴!

  冲在最前的清军重骑连人带马轰然栽倒,血雾弥漫!长枪如林,从车阵缝隙中狠狠刺出,将试图靠近的轻骑捅翻在地!惨烈的白刃战在每一辆战车周围爆发!

  一名身披三重厚甲、手持沉重狼牙棒的清军牛录额真,多尔衮钦封的巴图鲁,如同人形凶兽,硬生生砸开拒马,撞飞挡路的士兵,狂吼着冲向一辆战车!

  他盯住车后一个脸色煞白、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火铳的少年,狞笑着策动披甲战马,狠狠撞了上去!

  “轰!”

  战车剧烈摇晃,木屑纷飞,但结构未散!车后的少年吓得瘫软在地。

  “刺!”

  刘芳亮身边一名亲兵队长厉声断喝!数支丈八长矛毒蛇般从不同角度攒刺而出!

  “噗嗤!噗嗤!”

  矛尖穿透坚韧的马铠,深深扎入马身!战马惨烈嘶鸣,轰然倒地!

  这位巴图鲁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落地,狼牙棒带着恶风横扫,“咔嚓!”

  砸断几根枪杆!但更多的长矛带着无情的杀意刺来!

  “噗!”

  一支长矛刁钻地刺穿了他大腿的甲叶缝隙!剧痛让他身形一滞!

  “杀!”

  几名悍勇的闯军刀牌手如同饿虎扑食,乱刀砍下!巴图鲁狂吼着挥舞狼牙棒,砸碎了一个刀牌手的头颅,但乱刀如雨,瞬间将他淹没!

  这位正白旗的巴图鲁,最终化作车营前一堆破碎的肉块,成为这片巨大血肉磨盘中一朵转瞬即逝的、猩红的浪花。

  右翼,孔友德的蒙古轻骑则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杀戮艺术。

  他们像幽灵般游弋在大顺军庞大而混乱的外围营盘边缘。尖锐的呼哨声是死亡的序曲,紧接着便是密集如雨的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落入营中。

  营帐被点燃,牲畜惊逃,士兵在睡梦中被射穿,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当愤怒的闯军将领组织起大队步卒,扛着简陋的长矛阵像笨拙的巨兽般涌出来驱赶时,蒙古骑兵早已呼啸着退走,只留下空旷的原野、燃烧的帐篷和倒毙的人畜,以及闯军将领徒劳的咆哮。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在永无休止的杀戮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通州战场这台巨大的绞肉机,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投入其中的生命。

  每一天都在重复:进攻的号角,防守的嘶吼,绝望的反扑,无意义的拉锯。

  每一寸焦黑的土地都浸透了血浆,被反复践踏成暗红色的泥泞。乌鸦成群结队,聒噪着盘旋在尸山之上,黑压压如同不祥的阴云。

  多尔衮的战术如同精密的屠刀,初期确实砍得大顺军血肉横飞。阿巴泰的左翼精骑如同手术刀,屡屡切开大顺军侧翼脆弱的“皮肤”,深入其“肌体”,焚烧粮草辎重,截杀信使传令,制造恐慌的“炎症”。

  多铎的中军重锤也数次在付出高昂代价后,短暂地砸开了刘芳亮车营的“硬壳”。

  清军白甲兵的单兵战力堪称恐怖,一个悍勇的白甲,往往能在局部掀起一阵小型屠杀风暴,让数倍于己的闯军非死即残。

  然而,李自成的人海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

  无论清军撕开多大的伤口,立刻就有数倍、十倍的闯军士兵,像毫无知觉的工蚁,用血肉之躯填补上来,用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砌成新的堤坝。

  刘芳亮的老营核心如同淬火的顽铁,在巨大的伤亡下依然死战不退,每一次防线被撕开,都伴随着更疯狂的反扑。

  刘宗敏的预备队则如同救火的疯牛,哪里告急就红着眼冲向哪里,用蛮横的冲撞和悍不畏死的凶性,一次次将突入的清军精锐硬生生顶回去,代价是尸横遍野。

  战至第五、六日,疲惫成为主旋律,消耗露出狰狞獠牙。

  清军方面,锋芒磨损。连续高强度的冲锋、搏杀,即便是最精锐的巴牙喇也露出了疲态。

  披甲战马喘着粗气,冲锋的速度与冲击力肉眼可见地衰减。那种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气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谨慎的试探和更注重配合的绞杀。

  士兵们眼神中的狂热被深重的疲惫取代。

  粮道同样堪忧,从北京城延伸而来的补给线,如同暴露在狼群面前的血管。

  虽然未被完全切断,但小股闯军骑兵和当地义军的袭扰从未间断。

  运粮队需要重兵护送,效率大减。新鲜肉食、蔬菜早已是奢望,士兵们只能啃着干硬如石的面饼,嚼着咸得发苦的肉干,体力在持续消耗中滑坡。

  伤兵营里,缺医少药,坏疽和热病开始蔓延。

  焦躁的情绪在蔓延,多尔衮站在土堡上,眉头拧成了疙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速战速决的幻想破灭,李自成这块“硬骨头”远超预期。

  军议时,多铎公然抱怨伤亡过大,质疑为一座北京空城和流寇的银子死磕是否值得。

  孔友德也报告蒙古轻骑的袭扰效果锐减,闯军似乎开始麻木。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在营中悄然滋生。

  多尔衮严厉的斥责只能压制表面,他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时间,站在敌人那边了吗?

  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魏渊……

  大顺方面也好不到哪去,尸山血海的代价是惨重的,人海战术的代价是天文数字的伤亡。

  外围的杂牌军如同被投入磨盘的麦粒,成建制地消失。

  伤兵营早已人满为患,哀嚎声日夜不息,蝇虫滋生,恶臭熏天。

  士气跌落谷底,开小差、向清军零星投降的事件越来越多。

  督战队砍下的脑袋堆成了小山,也难以遏制弥漫的绝望。

  饥饿的威胁日益临近,“支撑月余”的豪言成了最残酷的笑话。

  后方本就脆弱的粮道在清军游骑的持续撕咬下濒临断绝。十几万张饥饿的嘴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存粮飞速耗尽。

  士兵每日的配给缩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抢夺食物、偷杀战马成了常态。

  饥饿像无形的瘟疫,迅速抽干了士兵的力气,也吞噬着最后一点斗志。面黄肌瘦的士兵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

  最为致命的是崩裂的军心。中军帐内,刘宗敏与刘芳亮为了兵力调配、粮草分配拍桌子对骂,几乎拔刀相向。

  刘宗敏指责刘芳亮“畏敌如虎”,刘芳亮反唇相讥斥责刘宗敏的预备队“见死不救”。

  底层的怨气如同沸腾的岩浆。士兵们窃窃私语:

  “为了北京城那点带不走的银子,让咱们在这里送死?”

  “西北老家还能回去吗?”

  “辫子兵太凶了…打不过的…”

  思乡、绝望、恐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李自成暴躁地在帐内踱步,眼中布满血丝,放弃?那如山财宝如割肉剜心!继续?看不到一丝胜利的曙光!

  而那个距离通州不远的魏渊,如同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让他寝食难安。

  大帐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通州战场已彻底沦为一片人间鬼蜮。

  运河水泛着诡异的暗红泡沫,原野上尸骸堆积如山,引来遮天蔽日的蝇群和食腐乌鸦,聒噪之声令人疯狂。

  交战双方的士兵,眼神都变得麻木而空洞。

  战斗仍在继续,刀枪的碰撞、火铳的轰鸣、垂死的哀嚎依旧刺耳,但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机械的重复。

  清军凭借着更高的组织度和单兵素质,依然能在局部制造优势,取得一些战术性的小胜,但每一次推进都异常艰难,如同在粘稠的血浆中跋涉,始终无法取得那决定性的突破。

  大顺军则依靠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和刘芳亮、刘宗敏等核心将领如同困兽犹斗般的疯狂支撑,勉强维系着战线不至于彻底崩溃。

  每一道被撕开的口子,都用人命去填,每一次击退进攻,都伴随着巨大的伤亡。

  整个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疲惫不堪的血沼,双方都在泥泞中挣扎,消耗着最后一丝气力。

  多尔衮和李自成,这两位枭雄,都在死死咬牙坚持。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惨烈的消耗战,谁先露出哪怕一丝疲态,谁就会被对方抓住机会撕得粉碎。

  或者……更可怕的是,被那个一直在迁安冷眼旁观、默默积蓄力量的第三者魏渊,像收拾残局一样,轻松地吞噬殆尽!

  而就在这通州绞肉机将双方最后的力量和意志都拖入深渊之际——

  通州会战进行到第十天,迁安方向,尘烟冲天!

  魏渊的6万大军,3万养精蓄锐、复仇心切的关宁铁骑在前,3万士气如虹、装备精良的步卒在后,如同一条苏醒的钢铁巨龙,已轰然开拔!

  他们沿着官道,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通州这片血肉沸腾的炼狱,滚滚而来!

  那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正由远及近,敲响在这片绝望战场的天际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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