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魂至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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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兮,归来。

  于阀长房长公子于承业迎灵归来的场面甚是浩大。

  当杨灿一行人的队伍翻过盘山,进入天水地界后,就有于家的人马迎来。

  他们用八匹马载着一辆大车,给于承业拉来了换用的棺椁。

  此前的棺椁严格说来只是一具棺,而且还是用车板子拼凑的简陋棺材。

  如今这才是一具真正的棺椁,楠木的棺木,厚度就有四寸,外镶以金箔,再饰以云纹。

  最外层的椁则是用一整块的青石雕刻而成,上边刻有四象神兽等诸多吉相吉纹。

  接应的人马还准备了大量的丧葬用品,这支本是迎亲队伍的人马,终于不用继续尴尬地穿着吉服扶灵而行了。

  一路行去,沿途尽皆缟素。

  但凡村镇、庄园、城市,俱都是披麻戴孝,沿途设祭。

  村长、庄主或者城主们,俱都摆设了香案美酒,率领着该地的名流耆老,迎接于阀长公子的灵柩归来。

  分布于天水各地的于家各房房头、元老、执事们,还有四方豪强、文人墨客、高僧大德、道士真人、士绅商贾……

  他们正纷纷赶往凤凰山。

  这些人几乎囊括了于阀地盘上所有声望高、势力大的人群。

  这还是因为事起仓促,来不及通知更广泛的范围。

  否则于家有如此重要人物过世,其他门阀也要派人前来吊唁的。

  杨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凤凰山庄了,之前陪着于承业他就来过。

  但再次来到凤凰山下,眼见如此盛大的场面,心中还是不免为之凛凛。

  奢华的排场,本身就是一种威、一种势。

  那些豪富之人固然有钱,却也不会真的傻到胡乱铺张。

  这种排场的铺张,其实是在营造一种势,一种能令人仰视的‘势’,一种能令人慑服的‘势’。

  权威的形成,离不开这种煊赫的声势。

  杨灿两世为人,算是见多识广了,见之尚且凛凛,试问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又岂能不心生畏惧崇敬?

  这还只是陇上八阀中实力最为弱小的于阀,便有如此浩大的声势排场,直逼王侯了。

  若是换作上三阀,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如果是天下之主,那又会如何?

  大丈夫当如是也!

  杨灿本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倒不是他骨子里就佛,而是前世今生,一直以来也没有能让他滋生野心的机遇。

  可这回不同了,屠嬷嬷的突发奇想,给他制造了一个杀机,却也带来了一个机遇。

  如果说一开始杨灿还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话,现在的他却想主动抓住机会了。

  和杨灿不同,一进于家地界,豹子头程大宽就惶惶不可终日了。

  杨灿只要和少夫人之间的秘密不暴露,就不会有杀身之祸。

  可豹子头程大宽现在就要大祸临头了,之前乱七八糟的做了很多事,努力想要补救,可他也不知道能否产生作用。

  忐忑不安的程大宽凑到杨灿身边,低声道:“杨爷,我这几天是吃不下馍、睡不着觉,就一味盘算着阀主会如何发落我……”

  他眼里泛着血丝,沙哑着嗓子问:“杨爷,您是读书人,明白的事理多,你说,阀主到底会如何发落我?”

  杨灿道:“大宽啊,你看到这盛大的举丧场面了么?

  夫贵人者,生具威仪,死留余烈。

  生则门列戟,殁则碑生云,此天地之位序也。”

  豹子头一脸茫然:“杨爷,你说点我能听懂的话。”

  杨灿道:“这意思就是说,像于阀嗣长子这样的大人物,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默默无闻。

  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这贵人才不算是白死,你明白了么?”

  豹子头咬了咬牙:“这个付出代价的人……难不成就是我?”

  杨灿点点头:“必须的,只能是你。”

  豹子头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的惨白:“杨爷,您可说过,只要我按你说的做,一定有一线生机,你说……”

  杨灿忙安抚道:“你别急,于家的迎灵人马已经到了,可他们并没有当场把你抓起来,而是容许你随着队伍一起走。

  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你我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你已经抓住了那一线生机。”

  豹子头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上已经起了几个水泡。

  “杨爷,那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等!”

  “等什么?”

  “等阀主召见我。”

  豹子头快哭了:“杨爷,我真没读过书,麻烦你说点‘睁眼瞎’也能听懂的话。”

  杨灿道:“阀主只要肯召见我,那就说明,阀主需要一些和索家不太对付的人为他所用。

  所以,只要阀主肯召见我,你活命的机会就一定有!”

  ……

  进入凤凰山不久,侧面山上就有一座果园。

  这果园里还养着许多家禽,为凤凰山庄提供蔬菜、瓜果和肉蛋。

  如今这处果园暂时被充作了殡宫,停灵于此。

  于家派出的子弟要来此迎灵,白衣素缟地护灵上山。

  前来主持迎灵的人,就是于承业的二叔于桓虎。

  于桓虎是于承业的亲叔父,属于这一代的长房第二脉的房头儿。

  做为一个长辈,照理说是不必由他下山迎灵的。

  但于承业是于阀的嗣长子,这就好比东宫太子,于桓虎就相当于一位亲王。

  二人虽是叔侄也是君臣,他这个亲二叔来迎灵也就没什么不可以了。

  索缠枝作为于承业的未亡人,当众截下青丝一绺,放置于棺椁之中。

  有了这个仪式,她就完成了于家长房长媳的身份确认,无人可以更改了。

  灵车上覆起了九尺的“铭旌”,“于门嫡长子承业之枢”的大字把整具棺椁都覆盖了起来。

  看到棺椁时,于桓虎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于承业死亡的“真相”还没有传开,但是关于于承业之死的传闻却很多。

  而这些传闻中,都是把他传做杀人元凶的。

  他当然巴不得于承业死掉,可是在于承业迎亲时刺杀他,这事的后劲儿太大了。

  斟酌再三,于桓虎还是没敢下手,可谁知于承业还是死了。

  他没有做过的事,却要替别人背黑锅,他的心情又怎么可能会好。

  “于门索氏,见过叔父大人!”

  叔父大人亲自来迎灵,索缠枝做为未亡人自然要上前见礼。

  这一身孝、俏生生的未亡人,向于桓虎盈盈一拜,珠泪盈于睫上,俏颜含着戚色,瞧来好不可怜。

  于桓虎倒是没什么,可于家一众跟于承业同辈或者还要矮一辈的那些年轻人见了,却是惊艳无比。

  眼前这未亡人骨香腰细,分明就是一个缟袂仙啊。

  你看她那缟衣如雪、云鬓半松、花容惨淡、珠泪盈睫……

  真是疼死个人儿。

  承业那小子还真是有福……

  嗨!有福是有福,就是这福气薄了点!

  可惜这么一块好山好水好田地,就这么抛了荒,要荒芜了呀,想想就叫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侄媳请起,你节哀吧。”

  于桓虎深深叹了口气,强打精神,抬手虚扶了一把。

  安抚了索缠枝一番,于桓虎便张罗着迎灵上山的仪式。

  灵车换成了六翣,以于承业的幼弟于承霖手持“功布”做为前导。

  随后,于氏家族五服之内的平辈和晚辈,着“斩衰”、“齐衰”之服,扶着灵车,哀哀痛哭上山。

  在这个过程中,杨灿完全就是一个透明人,根本没有他出头的机会。

  自从进入天水地界,索缠枝身边的人就多了起来,杨灿也再无机会与她接近了。

  忙碌之下,似乎没有人想得起这位杨师爷来。

  所以,杨灿也就没有移交回于家这边,索缠枝自己又脱不开身,就把他交给青梅安排了。

  “呐,你呢,这几天就先住这儿呢,不要胡乱走动,知道吗?”

  青梅把杨灿领进于承业所属居处的第一进院落,进了一处厢房。

  于承业做为于家嗣长子,在凤凰山庄拥有一幢独立的大院落。

  这处院落位于山庄东侧,虽与整个山庄同为一体,但又相对独立。

  它是三进的院子,有独立的高墙,有独立的出入门户。

  哪怕是把它从整个凤凰山庄切割出去,也是一个完整的三进的庄园。

  这间厢房倒挺宽敞,是一进三间的格局,堂屋左右是两间侧房。

  “多谢青梅姑娘关照。”杨灿向青梅点了点头,他对这间“牢房”还挺满意。

  这待遇,不比他原来做于承业师爷时差。

  “咳,说什么呢,我可没关照你。

  反正呢,一日三餐会有人给你送来,你就老实在这儿待着,没事儿别出去遛达。”

  青梅一见他对自己客气,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青梅如今对杨灿的感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她是索缠枝的陪房丫头,两人情同姊妹。

  所以每每听着索缠枝被杨灿欺负的声音,她就有同仇敌忾之心。

  按照她的逻辑,你欺负我家姑娘,不就等于是欺负我么?

  可是另一方面,也恰因她是索缠枝的陪房丫头,很容易把自己代入进去。

  这么一代入,她对杨灿的感情就变的奇奇怪怪了。

  所以现在和杨灿单独待在一起,她就会莫名地心慌。

  杨灿一说关照,青梅就像生怕被他误会了什么似的,忙不迭地撇清:“行了行了,你……你就好好歇着吧,我……得去侍候我家姑娘了。”

  青梅慌里慌张地寻了个理由,就逃了出去,仿佛这房里藏了个偷心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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