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魂命归来

　　归墟山，三更。

　　黄天蜷在山门旁，狗梦里正啃天道骨头，忽被一声裂石惊得炸毛。

　　“咔——啦——”

　　逆月钟自鸣，钟腹龟裂，碎铁未落地，便化作银黑雨线，逆升夜空。

　　雪原上所有弟子同时心悸——像有人以指甲刮他们魂血。

　　王依依睁眼，人未动，斩星枪先至，“当”地横在钟前。

　　枪尖挑起一块碎铁，铁面映出她冷冽的眸，也映出一条模糊身影——旧青衫，旧折扇，旧得流里流气的笑。

　　“司徒南？”依依低声，百年前只在父亲识海里见过的魂影，此刻隔着碎铁冲她挑眉。

　　裂钟深处，一缕熟悉到令人眼眶发涩的魂音，缓缓飘出：

　　“小丫头，院长位子……老子回来抢了！”

　　裂钟不止放话，更撕开雨界旧痕。

　　十万残魂自裂缝倾泻，披上古战袍，奏起亡魂号角，目标只有一个——入主依蝶，借逆意重生。

　　黄天狗毛倒竖，狂吠两声，被魂潮一记眼神吓成呜咽。

　　“结阵！”陈凡吼，九队弟子闪电列圆，阴阳台灯升空，红蓝火浪卷成护墙。

　　却挡不住魂潮渗透——它们无体，专噬心志。

　　一名外院弟子抱头跪倒，瞳孔被雨界血雨灌满，嘶喊：“火焚国……别烧我娘！”更多弟子眼神涣散，童年旧殇被撕开口子。

　　王依依抬手，指尖在斩星枪锋一抹，血珠滚落，逆纹化圆，扩散千丈——

　　“逆月·镇魂！”

　　血圆所过，残魂如陷泥沼，挣扎尖啸。

　　她趁机回首，声音裹着灵力灌进每个人耳膜：

　　“想活，就给我唱！”

　　“唱什么？”盲女竹剑点地，高声问。

　　“就唱司徒南那老流氓最熟的——《十八摸》！”

　　弟子们哄然，脸皮薄的涨红，却齐声开口，荒腔走板，浪词浪调混着逆意，竟把魂潮震得节节后退。

　　歌声里，裂钟“砰”地炸成铁雨，一道魂影踏步而出。

　　青衫虚幻，折扇半开，眉眼轻佻，却藏锋如昔。

　　“小丫头，”司徒南冲王依依眨眨眼，“老子当年连仙帝妹子都敢忽悠，今天忽悠你一句——院长让给我，副院长也行。”

　　依依枪尖一挑，指向魂潮：“十分钟，吞了它们，位置给你。”

　　“成交！”司徒南仰天长笑，魂影瞬化百丈，张口如鲸吸。

　　残魂本是雨界旧部，同根同源，被他风卷残云般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

　　八分钟，雪原干净。

　　司徒南魂影凝成实质，青衫猎猎，扇骨轻敲掌心：“副院长，报到！”

　　弟子们面面相觑，齐声大喊：“司徒院长好！”

　　王依依收枪，转身走向山门，背对众人摆摆手：“老流氓，别把我学院带坏，敢教坏一个，拆你魂骨。”

　　司徒南哈哈大笑，折扇一合，冲众弟子挤眼：“第一课——忽悠与嘴炮，明早开课，自带板凳瓜子！”

　　夜深，塔顶寒风猎猎。

　　司徒南独立，指尖拨弄一缕未消化的残魂，目光罕见深沉。

　　王依依踏枪而来，扔去一壶酒：“我爹藏了三百年的‘醉星尘’，喝不死魂，就润润口。”

　　司徒南接过，仰头灌下半壶，哈出一口白雾：“小丫头，老子欠你一次。”

　　他抬手，虚空一抓，雨界深处有古铜光飞来，落入掌心——斩星魂枪。

　　枪长七尺，锋锐如昔，却多了一道岁月裂纹。

　　“昔年我以此枪挑过仙帝，如今送你，当副院长见面礼。”

　　王依依不接，挑眉：“魂兵认主，你给我，不怕反噬？”

　　司徒南嗤笑，一指点在自己眉心，魂血滚落，抹在枪身，强行抹除旧印：

　　“老子都死过一次了，还怕反噬？你若有胆，就让它饮新血。”

　　少女沉默片刻，忽而笑起，左掌在枪锋一抹，血珠沿裂纹游走，枪身瞬鸣，似龙吟，似魂哭。

　　“好，从今往后，斩星归我，我替你守学院。”

　　司徒南转身，青衫被夜风吹得鼓起，声音低却认真：“老子残魂，撑不了十年。

　　十年内，你把墙外拆了，让我死前再看一眼天塌，行不行？”

　　王依依提枪，指向夜空，逆纹闪耀：“行！”

　　塔顶风停，忽有钟声自无尽远空传来——“当——”一声，似跨越万古，直击魂血。

　　司徒南魂影瞬虚，脸色罕见凝重：“墙外铃音……怎么提前了？”

　　王依依眯眼，斩星枪横胸，枪尖微颤，直指声音来处。

　　“老流氓，别怕，”她轻声道，却字字如铁，“学院有我，天塌了，先砸我，再砸你。”

　　司徒南大笑，折扇“啪”地打开，扇面轻摇，浪荡如初：“好，那我就放心——继续忽悠。”

　　钟声第二响，雪原无声。

　　裂钟碎铁，在地面拼出一行扭曲小字——

　　【真名已醒，不来取，便散去。】

　　王依依俯视那行字，掌心收紧，斩星枪发出低低龙吟。

　　“真名？”她嗤笑，“我名，我自己给——轮不到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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