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说是故人

　　西厢房内，觥筹交错，笑语喧天。二夫人穿一身绛红色绣金线的锦缎袄裙，发髻上簪着新打的金步摇，在烛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她满面春风地拉着香儿的手，在女眷席间来回走动。

　　\"诸位可要好好认认，这是我们莫家未来少奶奶。\"二夫人声音清亮，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香儿姑娘心灵手巧，前几日还给我绣了条帕子，那针脚细密得呀，连我们府上的绣娘都自愧不如呢！\"

　　香儿羞红了脸，低垂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关小筠远远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二夫人是真心接纳了这门亲事，香儿在莫家的日子应当不会太难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妇人们的拘谨渐渐消散。孩子们在席间追逐嬉戏，丫鬟们端着热菜穿梭其间，整个西厢房充斥着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关小筠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她素来不喜这般喧闹的场合，尤其是那些妇人尖锐的笑声，如同细针般扎着她的耳膜。

　　逐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悄悄凑近她耳边：\"去我那里坐坐吧？我这儿年深居简出，实在不习惯这般热闹。\"

　　关小筠如蒙大赦，连忙点头。两人悄然离席，穿过回廊，来到逐月居住的院子。

　　一进院门，喧嚣声立刻被隔绝在外。院中几株腊梅开得正盛，幽香浮动。逐月的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案几上摆着个青瓷花瓶，插着几枝新折的红梅。

　　丫鬟奉上热茶和几样精致点心后退下。逐月亲手为关小筠斟茶，茶汤澄澈，香气扑鼻。

　　\"不瞒你说，\"逐月轻叹一声，\"给王爷和你下帖子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关小筠正捧着茶盏暖手，闻言一愣：\"啊？不是真心要请我们来啊？\"

　　逐月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倒也不是。你也不想想，县太爷夫人摆生辰宴，哪能劳动公主和王爷大驾？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了。\"

　　关小筠笑着摇头，茶水的热气在她面前氤氲开来，模糊了她的眉眼：\"咱们两家交情匪浅，来一趟也没什么的。\"她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倒是好奇，以前的莫家从不会如此高调行事，这次着实有些反常。姑姑，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事？\"

　　逐月闻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茶汤映出她略显忧虑的面容：\"往年不管是谁的生辰，都只是家人小聚，象征性地吃顿团圆饭。今年不同，吉源镇升格为吉源县，莫员外成了莫知县。\"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老爷子高兴，提议要借儿媳妇的生辰宴好好热闹一番。\"

　　提起莫老爷子，关小筠笑道：\"莫爷爷看来身体硬朗啊，都开始管这些俗事了。\"

　　\"你呀，就会说笑。\"逐月摇头失笑，但笑着笑着，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关小筠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茶盏问道：\"姑姑，怎么了？\"

　　逐月犹豫片刻，终于低声道：\"有件事我总觉得蹊跷。其实大办生辰宴，不全是老爷子的主意。\"

　　关小筠心头一跳。在莫家能够左右莫老爷子决定的，会是谁？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姑姑是说...\"

　　\"前些日子，家里来了个老爷子的故人，是个道士。\"逐月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老爷子对这故人的到来欣喜若狂，这些日子让那道士和他一起住在松柏院里，同吃同住，谈经论道。\"

　　关小筠眉头微蹙：\"是这位道人建议操办二夫人的生辰宴？”

　　逐月点头，“正是。”

　　关小筠继续说道：“既是老爷子的故人，年纪也该和老爷子相仿吧？还有这等闲心管人家家务事？\"

　　\"我没见到那位道人时，也以为是位耄耋老人。\"逐月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见了才知道，那人不过六七十岁年纪。\"

　　关小筠也有些惊讶，\"比老爷子年轻十来岁呢！\"

　　\"是啊。\"逐月点头，\"那道人虽然比老爷子年轻，可老爷子对他却十分恭敬，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既是老爷子的故交，老爷子又对他如此礼遇，怎么也该是个兄长之类的，不该这么年轻啊。\"

　　关小筠若有所思：\"或许是个世外高人，驻颜有术？\"

　　\"哈哈，你又说笑，哪里有什么世外高人。\"逐月笑着摇头，但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

　　关小筠轻声道：\"姑姑还记得安葬王爷王妃的那帮人吗？\"

　　逐月神色骤然凝重。烛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严肃：\"或许世间真有高人神仙，可那些都不是咱们能企及的。我也活了半辈子，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是我亲眼所见，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关小筠望向窗外，夜色如墨，\"谁知道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世界呢？\"

　　一阵寒风掠过，吹得窗棂轻轻作响。逐月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襟：\"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共见了那人两次，每次都觉得不太舒服。至于怎么不舒服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他那高深莫测的眼神背后，藏着什么，让人直觉后背发凉。\"

　　关小筠听了逐月的话，陷入沉思。逐月是护卫出身，她敏锐的直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既然她这么说了，事情十有八九是有蹊跷。

　　\"那道人插手莫家家事，老爷子就没什么怀疑吗？\"关小筠问道。

　　\"哎，\"逐月长叹一声，\"老爷子多么清冷的一个人，在那道人跟前竟热情的近似谦卑，对道人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关小筠越听越觉得古怪：\"姑姑，给我详细说说那道人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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