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冰壁上的字,是朕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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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脑海中那片因时空错乱而起的混沌迷雾,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劈开。

  一半是洞悉真相的澄澈,另一半,是承载了一个王朝末代皇帝百年孤寂的磅礴重压。

  汉中王宫之内,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新立的“归心院”前,香炉里青烟袅袅,却非祭天,而是敬贤。

  伏德一身崭新朝服,面容肃穆,声音洪亮地宣读着汉中王刘忙的亲笔手令。

  他当着数百名蜀中新旧官吏的面,正式宣布废除自古沿袭的“天命祭”,从此汉中祭祀,只祭奠那些为国为民抛洒热血的先贤英烈,并将此日定为“先贤日”。

  台下,有人面露惊愕,有人暗自点头,但更多的人,是在诸葛亮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注视下,选择了沉默与顺从。

  这看似只是一个仪典的更张,实则是一次彻底的政治宣告——刘忙的汉中,不再将虚无缥缈的天命作为统治的基石,而是将根基,牢牢扎在了“人”的身上。

  这番搅动蜀中人心的变革,远在千里之外的刘忙无暇顾及。

  他正置身于一片纯白的地狱。

  自随那名讳莫如深的老宦官穿越雁门关,深入阴山北麓后,天地间便只剩下风与雪。

  刀子般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空染成一片铅灰色,遮蔽了日月星辰,也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老宦官的身形在风雪中显得愈发佝偻,他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倒,却又始终坚定地向前。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却清晰地钻入刘忙的耳中:“陛下……先帝他,就被囚在那‘寒渊谷’中。四面是万年不化的玄冰,只有一个天窗能透进些微光。他每日醒来,便用手指蘸着自己流出的血,在冰壁上写字……只写两个字,‘愿归’。”

  老宦官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瞬间在满是褶皱的脸上冻成了冰棱。

  “写满了三面墙,冰壁上再无空隙,他就用衣角沾着雪水,将血字一点点刮去,再重新写……周而复始,直至油尽灯枯。”

  刘忙的心,像是被这冰天雪地冻住了一般,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想起军师诸葛亮的计策:在汉中大肆散播自己“病重”的消息,命糜竺领着商队招摇过市,四处采买珍稀药材,闹得满城风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汉中王府那扇紧闭的大门上时,真正的精锐主力,却早已在赵云的率领下,悄然北上。

  他们这百余骑,尽皆换上了厚重的胡服,扮作一支来自西域的皮货商队。

  赵云粘了虬髯,目光锐利如鹰,走在队伍最前列。

  而刘忙则裹在最厚实的狐裘里,头上的皮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胸口那尊神秘的古鼎,自从进入这片酷寒的北地后,便开始变得极不稳定。

  时而冰冷如铁,仿佛要将他的胸膛冻穿;时而又滚烫如火,灼得他心神不宁。

  更诡异的是,随着每一步向北深入,他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就愈发活跃、混乱。

  好几次,他看着前方老宦官蹒跚的背影,竟会脱口而出:“张常侍,我们还有多远?”

  每一次,老宦官都会猛然回头,用一种混杂着惊骇、怜悯与期盼的复杂眼神看着他,然后轻轻摇头,低声道:“殿下,老奴不姓张。”

  刘忙便会如梦初醒,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张常侍,那是东汉末年“十常侍之乱”的祸首之一,他为什么会叫出这个名字?

  终于,在又一个昏天黑地的午后,老宦官停下了脚步。

  他指向前方一处被风雪稍稍掩盖的巨大裂谷,声音沙哑:“到了,那便是寒渊谷。”

  裂谷深不见底,寒气如实质般向上蒸腾,仅仅是站在谷口,便让人感觉连骨髓都要被冻结。

  随行的一名南疆女子,人称藤婆,是诸葛亮特意寻来的异人。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用兽骨制成的短笛,凑到唇边,吹出了一段不成曲调的幽音。

  那声音尖锐而绵长,仿佛能穿透厚实的冰层,传入九幽之下。

  笛音在山谷中回荡,风雪似乎都为之一滞。

  万籁俱寂中,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低语,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飘入每个人的耳中:“……花……开否……”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落寞,不似人言,更像是一缕即将消散的叹息。

  除了刘忙,所有人都瞬间汗毛倒竖,握紧了兵刃,连一向沉稳的赵云都面色一凛。

  刘忙却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这声音!

  这语调!

  这若有若无的回响!

  竟与他脑海中那个“系统”初次激活时的提示音,一模一样!

  众人顺着藤婆用冰镐凿出的简陋阶梯,深入谷底。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窟,洞口被天然的冰棱封住大半,幽深黑暗。

  藤婆点燃一根浸了油脂的火把,光亮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冰窟内的景象。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冰窟的四壁,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那些字迹并非刀斧刻凿,而是一种暗红的颜色,深深地沁入了冰层之内,仿佛与玄冰融为了一体。

  火光映照下,暗红的字迹闪烁着诡异的光,每一个字,都是用血写成,再用指甲硬生生抠出的痕迹!

  刘忙失魂落魄地走到一面冰壁前,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他清晰地辨认出,那重复了成千上万遍的,正是“愿归”二字。

  字迹的笔画深入冰髓,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执着。

  在一些笔画的转折处,他甚至能触摸到已经干涸凝固的血痂,以及指节刮擦冰面留下的细碎划痕。

  就是这一刻,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血痕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沉重同时降临在他的意识里。

  藤婆闭上双眼,火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敬畏:“此地……没有怨念,也没有恐惧。只有一股……放不下的执念。这位陛下,他不是恨,也不是怕,他只是……遗憾。一种‘不能归’的巨大遗憾。”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冰简,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临行前,诸葛亮托人从洛阳故纸堆中寻到的献帝遗诏拓本。

  藤婆将冰简凑到冰壁前,借着火光仔细比对,片刻后,她的声音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笔迹……一致!与献帝绝笔‘朕非不愿归,实不能归’的笔迹,完全一致!”

  “朕非不愿归,实不能归……”

  刘忙喃喃自语,只觉得一道闪电在脑海中炸开,将所有混乱的记忆碎片串联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系统的任务提示语总是那么生硬、刻板,如同复读。

  原来,那些所谓的“任务”,根本就是直接提取自这冰壁上的血字刻痕!

  是这位末代皇帝临死前最强烈的执念!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涌上心头。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掌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滴落在脚下的玄冰之上,迅速凝结成一朵朵暗红的冰花。

  他将流血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那面刻满“愿归”的冰壁上,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低声诵念:“朕非不愿归,实不能归……”

  话音刚落,他胸口的古鼎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沉睡的巨兽终于苏醒。

  一个虚幻的界面在他眼前骤然浮现,上面的文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烁着:

  【检测到原始愿力源点。】

  【正在追溯……追溯完成。】

  刹那间,刘忙的视野被一片白光吞噬。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蜷缩在冰窟的角落,瑟瑟发抖。

  少年仰头望着天窗外那片狭小的、铅灰色的天空,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悲哀与不甘。

  他看到少年日复一日地用自己的血在冰壁上刻字,嘴里反复念叨着“愿归故里”。

  最后,在生命的尽头,少年虚弱地靠在冰壁上,意识已经模糊,心中却升起最后一个念头:

  “若后世有仁者,能代朕救万民于水火,扶汉室之将倾……朕愿以这残魂为引,化作一道不灭执念,为继任者指明道途,护我华夏道统,长明不灭……”

  画面戛然而止。那正是系统初生的一刻!

  风雪在谷外骤然变得狂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

  整个冰窟都随之微微颤抖起来,冰壁上落下簌簌的冰屑。

  刘忙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掌心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他仰头望着那面冰壁,仿佛能看到那个孤独的少年身影,声音嘶哑地问道:“所以……你……你是把最后的念想,变成了我的‘系统’?”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回荡。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面前的冰壁,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线微光从裂缝中透出。

  裂缝缓缓扩大,露出了冰层后面一个早已被封存的狭小空间。

  空间里,静静地躺着半卷残破的丝帛。

  借着火光,众人看得分明,那丝帛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代我看看天下”

  那墨迹,竟像是刚刚写下一般,尚未完全干透!

  刘忙浑身巨震,呼吸几乎停滞。

  这五个字,像五座大山,轰然压在他的心头。

  这是跨越了百年的托付,是来自一位帝王最后的遗愿。

  他颤抖着,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半卷残帛。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丝帛的瞬间,谷外,一声急促高亢的示警声划破风雪,伴随着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赵云的身影如电般冲到洞口,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对着洞内疾声呼喊:“主公!是魏军的斥候!至少三百骑,已经越过山口了!”

  刘忙那只伸向残帛的手,骤然停在半空,指尖距离那五个墨迹未干的字,不过咫尺之遥。

  冰窟内的死寂与神圣,被洞外即将到来的铁与血瞬间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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