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永夜囚笼”

　　……

　　那道由规则与星光凝聚而成的瑰丽箭矢，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它十分璀璨，却又散发着柔和的光。

　　很矛盾，但似乎触之温热……夏瞳伸手抚摸着周围逸散的星光。

　　……

　　它出现时，万籁俱寂。

　　它射出时，时空凝滞。

　　夏瞳的思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无法理解的辉煌。

　　她的肉眼无法追踪那道箭矢的轨迹。

　　因为它没有轨迹。

　　在它离弦的刹那，它就已经抵达了终点。

　　那个终点，就是头顶那片被旧神伟力撼动的，正在分崩离析的，一个名为“天空”的世界壁垒。

　　无穷的星光箭矢在撞击到天空壁垒上那些漆黑的裂痕时陡然消散溶化，化作无尽的星光轰然扩散。

　　如同一位画家，用饱含星光与秩序的颜料，覆盖掉一幅被疯狂与混沌涂抹过的画布。

　　那些狰狞恐怖到足以让神志崩溃的触手虚影、扭曲的几何体、哀嚎的怨魂聚合体，在星光蔓延过来的瞬间，像是被阳光照射的积雪，无声无息地遮掩住了。

　　但仅仅是那些存在本身的虚影，被更高层级的规则所覆盖掉罢了。

　　……饱含着无穷恶意的嘶吼混乱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重新归于宁静，或者说死寂。

　　一种比末世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死寂。

　　那些看到头顶未知存在的弱小人类，包括某些变异生物都无法抵挡祂们的侵蚀和污染，在一瞬间便扭曲变异，化作祂们的一部分！

　　……是此刻，最为恐怖的【旧神猎犬】！

　　但这些，都无暇关照。

　　……

　　紧接着，那片被逐渐修补的蔚蓝天幕，开始了最后的演变。

　　“咔嚓……”

　　一声清脆的，宛如琉璃碎裂的声响，从天穹最高处传来，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夏瞳骇然抬头。

　　她看见，那片被星光“治愈”的蓝色天空，竟然开始像一块完整的玻璃一样，寸寸碎裂，剥落。

　　一块块巨大的蓝色碎片，带着残存的世界法则，坠向虚无，在半途中就分解为最纯粹的能量粒子，消散无踪。

　　蓝色在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浩瀚、瑰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星海！

　　真正的星海！

　　一颗颗璀璨耀眼的星辰在无垠的黑暗中亮起，它们彼此连接，构成一条条绚烂的星河，交织成一片片瑰丽的星云。

　　深邃的紫，幽静的蓝，炽热的红，磅礴的金……

　　无数种色彩在这片全新的天幕上流淌，演绎着宇宙的诞生与寂灭。

　　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天空，被强行更换了。

　　白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瑰丽的星夜和星空。

　　这片星空是如此的真实，夏瞳甚至能从中感受到宏大、古老、冰冷的宇宙法则。

　　但她同样能感觉到，这片星空，似乎是“活”的。

　　它在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有无数星辰明灭，海量的能量在其中潮汐般涨落。

　　它像是一个巨大到无边无际的生命体，将整个蓝星温柔地包裹在其中。

　　或者说……

　　保护。

　　夏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

　　她明白了。

　　林间这一箭，不是为了驱逐旧神。

　　以他当时复苏的状态，或许根本做不到。

　　这一箭的目的，是“关门”！

　　他用自身化作的星辰之树，以自身凝聚的规则为代价，强行补上了这个世界原本被破坏的一部分脆弱“外壳”，换上了一层更坚固、更复杂的“星河壁垒”。

　　这片星空，是一座宏伟的屏障，一个巨大的保护结界。

　　它将那些被林间称之为【旧神】们的贪婪、疯狂的视线，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也彻底断绝了……这个世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从今往后，这片天地，将是一座被星光笼罩的孤岛。

　　一座……永夜的囚笼。

　　直到……星河破碎的那一天！

　　夏瞳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那个之前对抗旧神的身影。

　　骸骨山谷外，那棵贯穿天地的星辰之树，已经消失了。

　　林间，也消失了。

　　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神战对抗，似乎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唯有这片冰冷而瑰丽的星空，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切的真实。

　　“真的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

　　“你走的路是对的，请继续走下去。”

　　“努力活下去吧。”

　　林间再次重复了一遍……最后的话语，在她的灵魂深处浅浅回响。

　　夏瞳缓缓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她从那巨大的震撼中挣脱出来。

　　她活下来了。

　　在这场神仙打架中，作为一只渺小的蝼蚁，她侥幸活下来了。

　　这么近的距离下，那恐怖的尖啸对抗和诡异的污染似乎没有对她产生影响……

　　可然后呢？

　　夏瞳抬起头，仰望着那片陌生的星海。

　　她试图催动自己五阶的力量，去感知这片天地的变化。

　　精神海中，代表“生命”的翠绿源球与代表“凋零”的灰蓝源球，在星空出现的瞬间，就自发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旋转起来。

　　它们似乎在与天穹之上那片浩瀚的星海，产生某种玄奥的共鸣。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其结构和属性，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过去那些驳杂的，带着混乱气息的能量，被彻底净化了。

　　一箭换新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高等，但也更加……难以驾驭的星辰之力。

　　以后的异能者修炼之路，更难了！但获得的馈赠也更加庞大了！

　　夏瞳伸出手，尝试调动木系能量。

　　一株嫩芽在她掌心破土而出，但它不再是单纯的翠绿色，而是通体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星辉，充满了灵性与活力。

　　她又催动水系能量。

　　一团水球凝聚，却不再是纯粹的透明，而是如同深邃的夜空，内部有微小的光点在闪烁，散发着凋零的气息。

　　她的力量，在这片新世界规则的影响下，也开始了被动的“升华”。

　　异能被星辉包裹，间接的被强化了……就是不知道这种增幅能维持多久，或者说头顶的那片星河能维持多久。

　　不过此刻，夏瞳的心中，没有半分喜悦。

　　因为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力量，与头顶那片星海相比，渺小得不成比例。

　　就像是一滴水，面对着一片汪洋。

　　她引以为傲的，执掌生死的荣枯规则，在这片真正的宇宙生死循环面前，稚嫩得可笑。

　　五阶？

　　不。

　　在见识了林间与旧神的力量后，夏瞳深刻地意识到，所谓的五阶，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活下去……”

　　夏瞳低声呢喃着，眼神中的迷茫与震撼，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林间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迟早会濒临破碎的世界争取到了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

　　而她，作为唯一的见证者，背负了‘真相’。

　　她要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理解这一切。

　　强到足以……亲自去看看这片保护的‘星空囚笼’之外，到底是什么！

　　夏瞳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骸骨山谷方向，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寂静森林外走去。

　　她不知道外界变成了什么样。

　　壁垒城是否还存在。

　　人类的秩序是否还在。

　　但她知道，新的时代，已经随着这片星空的降临，开始了。

　　而她，将是第一个，踏入这永夜时代的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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