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家里电话

　　爱旭盯着手机屏幕，给莫云编撰的那条信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指发颤。

　　“我们可以要个孩子，可以不用结婚。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你考虑一下，若行就这样。“

　　爱旭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删了又打，打了又删。他对莫云只有友情没有丝毫爱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借种生子不结婚“这不负责任的提法是对一个女性的不尊重，可莫云提出的这个要求，让他既困惑又莫名心动。

　　“叮——“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大姑“两个字。爱旭皱了皱眉，大姑很少这个点打电话来。

　　“喂，大姑？“

　　“小旭啊...“大姑的声音带着不寻常的颤抖，“你妈今天去体检，结果...不太好。“

　　爱旭的背脊瞬间绷直：“什么叫不太好？具体什么情况？“

　　“医生说肺部有个阴影，需要进一步检查...你妈不让我告诉你，怕影响你工作，但我觉得...“

　　“我马上订票回去。“爱旭已经站了起来，咖啡杯被碰倒，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别急，听我说完。“大姑急忙道，“县医院设备有限，医生建议去大医院复查。我想着，你不是在魔都吗？那边医疗条件好...“

　　“对，对！“爱旭的大脑飞速运转，“让姑父陪妈过来，我这边安排最好的医院。不，等等——“一个更周全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形，“大姑，你们全家都来吧，带上妈。一来人多好照顾，二来你们也能在魔都玩玩，三来有熟人在，妈也不会觉得太无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那就这样吧？“

　　“好的！“爱旭语气坚决，“我这就订后天的车票，高铁商务座，你们坐着也舒服。你们收拾些换洗衣物就行，其他都不用带。“

　　挂断电话，爱旭立刻打开购票APP，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六张从家乡到魔都的高铁票，后天上午九点的那班最合适，五小时车程，下午就能到。订完票，他又给相熟的酒店经理打电话，预留了一间家庭套房和两间标准间。

　　做完这些，爱旭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妹妹爱丽的电话。响了三声后，电话被接起，背景音是奶茶店特有的广播声。

　　“哥？我正准备去开会，有急事？“

　　“妈体检发现肺部有阴影，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爱旭直奔主题，“我安排大姑全家后天带妈来魔都检查，你最好也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阴影？多大？边缘清晰吗？有咳嗽咯血吗？“爱丽连珠炮似的发问，专业本能立刻占据了上风。

　　“大姑没说那么细，就说是需要进一步检查。“爱旭揉了揉太阳穴，“我已经联系了华山医院的朋友。“

　　“我看看后天安排...“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没有问题。我订明晚的机票，你把妈的具体到达时间发我。“

　　爱旭听到妹妹声音里的哽咽，自己的喉咙也突然发紧：“别太担心，也许只是虚惊一场。“

　　“希望如此...“爱丽深吸一口气。

　　“要不要告诉振轩？“爱旭问道。

　　“不用没告诉他，他最近不是忙着公司上市吗，嗯，他连续三周每天只睡四小时了。“爱丽叹了口气，“先别跟他说吧，等检查结果出来再看。对了，小雨姐要告诉她吗？“

　　爱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还没...。“他犹豫了一下，“爱丽，小雨她。“

　　“算了？“爱丽敏锐地察觉到哥哥语气中的异常，“小雨姐她结婚并已经怀孕了？“

　　电话那头：“怀孕了，这么快？“

　　“哥，你和小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年时还好好的。“爱丽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算了，先处理妈的事吧。你自己的问题...等妈检查完再说。不过作为妹妹，我得提醒你...“

　　“我明白。“爱旭打断她，“你先安排好工作，妈这边我会照顾好。“

　　挂断电话，爱旭看着微信上莫云未回覆消息。

　　魔都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爱旭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在车上开始列清单：医院预约、接站安排、这几天的饮食计划、母亲可能需要的日用品...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莫云的回信：“好的，就先这样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爱旭的眼眶突然发热。这就是莫云，永远理性克制，连关心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或许正是这种独立而不纠缠的关系，但从小耳濡目染的家庭观念又让他对这种关系充满不安。

　　出租车停来到医院，找朋友预约了呼吸科和肿瘤科的专家号。安排好这一切才疲惫地回到家。

　　推开门，林小曼还没有回来，家里显得格外冷清。爱旭打开冰箱，拿出面包，机械地塞进微波炉。等待的间隙，他给大姑发了车票信息和接站安排，又特意嘱咐要带上母亲常吃的降压药。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爱旭却突然没了食欲。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闪烁的城市灯光，思绪飘回小时候生病，母亲整夜不睡守在床边的场景。那时的母亲多么强壮啊，能一手抱着他，一手炒菜，还能同时呵斥调皮的爱丽。

　　如今，那个似乎永远精力充沛的女人，竟然被一个“肺部阴影“吓得不敢告诉儿子实情。这个认知让爱旭心如刀绞。

　　他拿起手机，翻出母亲的照片——去年春节拍的，爱旭站在家门口贴春联，林小雨和老妈包饺子，老妈笑得眼角堆满皱纹。爱旭突然很后悔上次通话时因为工作忙只说了三分钟就挂断，更后悔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时钟指向十一点，爱旭却毫无睡意。他打开电脑，开始查询肺部阴影的可能病因和最佳治疗方案，同时列下明天要办的事项：买新的枕头被子、准备家庭药箱、打扫次卧...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爱旭在家庭责任与个人幸福的夹缝中辗转反侧，直到东方泛白才勉强入睡。梦中，林小雨、母亲、林小曼，莫云、还有爱妮站在一条河的两岸，都在呼唤他的名字，而他站在独木桥上，却不知道回答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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