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我们只是顺带......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

　　看来与我们不谋而合......

　　码头！定是要抢占码头......

　　这样的话，我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将人的谋划猜得 不离十。这些能执掌家族的首领们，果然个个都是心思缜密之人。

　　众家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应对之策，伊文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共鸣。这种感受与他在那些异族人中谨小慎微的状态截然不同，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融入他们的行列。

　　忽然，他瞥见院中聚集的青壮年，心头猛然一紧，先前未解的疑虑再次浮现。

　　他悄悄凑近宋毅，低声问道：“宋兄，你们这些人莫非是要……”

　　宋毅既已带人进来，便没打算隐瞒，于是将联合汉军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伊文听后既惊又喜，暗想：原来这次危机并非针对我们汉人，而是那些室利佛逝人、异族人，以及投靠外族的汉人家族的劫数。若非自己主动前来表明对血脉根源的认同，恐怕汉军一到，伊家也难逃覆灭之灾！

　　得到伊文的情报后，众家主对原定计划稍作调整，将原计划次日清晨夺取码头的行动推迟至后日，打算趁机利用那些异族人一番。

　　临别时，宋毅叫住伊文父子，让他们在一份契约文书上签字并按上手印。

　　宋毅解释道：“伊文兄，并非信不过你，只是此事关系数千汉人性命，不得不谨慎行事。”

　　伊文连忙点头：“明白，明白。”

　　次日。

　　伊文故意拖到戌时末，才将所谓的汉人情报呈交给苏莱曼沙大长老。

　　“为何这么晚才来？”艾本尼也在屋内，不满地盯着伊文。

　　伊文苦笑道：“你也知道，那些汉人对我心存戒备，我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听。”

　　“那些汉人？呵！”艾本尼低声冷笑，语气讥讽。

　　苏莱曼沙大长老瞪了艾本尼一眼，制止了他的阴阳怪气，和颜悦色地对伊文道：“伊尔默罕（伊文的异族名），你做得很好。你既是我教子民，便是自己人。我知你已猜到一些内情，但请放心，你的家族会得到我们的庇护。”

　　伊文额头沁出冷汗，连连称是。

　　就在伊文准备离开时，艾本尼又叫住他，冷声道：“伊尔默罕，管好你的嘴，想想你的妻儿。”

　　伊文心中怒火中烧，表面却恭敬答道：“艾本尼请放心，我已非汉人，而是 子民， 自会见证我的忠诚。”

　　“嗯，你明白就好。”艾本尼这才放他离去。

　　待伊文走后，艾本尼疑惑地问苏莱曼沙：“大长老，您真信得过他？”

　　苏莱曼沙微微一笑：“既入我教，便皆为 子民，我自然是……不信的。毕竟伊尔默罕是汉人，汉人文明根深蒂固，他们很难真正融入其他民族。”

　　有些归顺我们的汉人，表面皈依了我们的信仰，改了我们的姓氏，娶了我们的女子，可我清楚得很，不少汉人世家仍在暗地里传授子孙汉字和汉家礼数！

　　苏莱曼沙冷笑着击掌，侍从立刻捧着一摞文书从内室走出。

　　把伊尔默罕的供词和其他归化汉人的口供对照一番，他翻动着纸张，再核验我们自己的密报。若发现谁胆敢欺瞒 ——艾本尼！

　　属下在！

　　立刻带兵处决那些叛信之徒！

　　遵命！

　　经过仔细比对，苏莱曼沙露出满意的神色：伊尔默罕倒是老实。

　　那事后要不要——艾本尼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沉吟片刻，苏莱曼沙吩咐：留他全家性命，但须上缴半数家产充作 之资。

　　明白！

　　艾本尼收起凶相，暗自惋惜：算这伊尔默罕走运，他那美艳夫人倒是可惜了......

　　次日拂晓，旧港的宁静骤然被厮杀声撕裂。这座繁华商埠转眼陷入血火炼狱，冲天的黑烟将天空染成墨色。

　　权贵聚居区顿时 动起来，守卫宅邸的武士们焦躁不安——他们的亲眷可都住在码头附近！

　　河畔码头，艾本尼志得意满地看着五千精兵分作三路：一路乘轻舟封锁穆西河面，焚毁渔船阻断退路；一路横扫码头民居，将室利佛逝军眷尽数驱赶；最后一路如饿狼般扑向城西北的富庶之地。

　　狂热的天方战士沿途 屠戮，佛寺成为

　　那侍从是个天竺来的阉人，皮肤黝黑，下巴光洁，一头细密的卷发贴在头皮上。他生得五短身材，塌鼻梁，厚嘴唇，活脱脱一副天竺人模样。

　　听见大王子问话，他眼珠骨碌一转，弯腰答道：尊贵的殿下，陛下带兵去南边雨林平叛已有三日。临行时说过三日必返，想来此刻已在归途。

　　他偷瞄着大王子的神色，见对方眉头微蹙，赶紧又说：殿下若是不放心，奴才愿去南边打探。若是遇见陛下，也好将城中情形先行禀报。

　　六神无主的麻那者巫里连连点头：甚好，答礼达，你快去快回。

　　阉人答礼达躬身退出大殿，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刚出宫门，他便健步如飞，直奔宫墙外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那是他的私邸。

　　宅内乱作一团，仆役抱头鼠窜，婢女尖声惊叫。答礼达拧紧眉头：那两个逆子呢？

　　正寻思间，两个青年各拎着鼓鼓囊囊的包袱慌慌张张冲出来，见到他顿时僵在原地。

　　父亲怎的回来了？年长的青年强作镇定。

　　答礼达盯着包袱缝隙里露出的金银珠翠，心下雪亮——这两个养子要弃他而逃！

　　他压下怒火，和颜悦色道：来得正好。我已安排妥当，这就护送你们出城。

　　两兄弟如释重负。他们深知眼前这位在大王子跟前得宠的义父，才是富贵根基。

　　父亲放心，您最爱的宝石冠冕和珍珠项链都在儿臣包里。年长的连忙表功。

　　年幼的也抢着说：孩儿带了您的翡翠镯子和象牙笔洗。

　　答礼达微微颔首：果真是孝顺儿子，逃命都不忘为父的宝贝。

　　父亲，行装都备齐了，专候您回来定夺。年长的青年赔着笑脸。

　　年幼的只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两个年轻人尚未察觉话中深意，刚要应声，答礼达猛然抽出佩刀，寒光连闪间，两个养子已倒在血泊中，瞪大的眼睛里凝固着惊愕。

　　养不熟的白眼狼！偷盗我的珍宝，还想抛下我逃命？

　　他随意用 的衣袍拭净刀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战栗的仆役：你们几个，过来扛行李。

　　黑瘦的仆人们瑟缩着拾起染血的包裹，其中一人踉跄着将包袱甩上肩头。答礼达踹开宅门，却未依约南行寻找麻那者巫里的军队，反而折向西路——方才登宫墙远眺时，他分明看见叛军正包抄南方。

　　北逃的权贵们挤满官道，镶金嵌玉的车轮碾过青石板。答礼达突然咒骂起来，若非处置那两个蠢货耽误工夫，此刻他本该坐在牛车上。

　　沼泽间的隐秘小径在旧港城北蜿蜒，当地贵族对此了如指掌。横跨河面的木桥近在眼前，只要逃进芦苇荡......

　　快些！你们这些蛆虫！弯刀拍打着仆役后背，金银器皿在狂奔中叮当作响。

　　惊雷般的战鼓骤然炸响。

　　白巾叛军如蝗虫般从河滩跃起，刀光映着权贵们煞白的脸。答礼达撞翻仆役的瞬间，包裹里滚出的金杯正巧滚到一名叛军脚边。

　　捡起来！答礼达的咆哮淹没在惨叫声中。仆役却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消失在混战的人群里。

　　“站住！我要宰了你！”答礼达暴怒嘶吼。

　　三名仆从交换眼色，骤然分头逃窜。

　　答礼达僵在原地，伸手指向空荡的街道：“你们竟敢——”

　　“啧啧，尊贵的答礼达大人。”亚苏丁倚着长矛讥笑，“仆从卷钱跑路，连条看门狗都没给您留？”

　　答礼达转身见是艾本尼麾下的亚苏丁，立刻堆起谄笑：“将军明鉴！我是专程来揭发这群叛贼的！”他指向被押送的贵族们，暗中咒骂：废物！连半刻都撑不住，守军全死光了吗？

　　亚苏丁挑眉：“举报？”他瞥见答礼达攥着的弯刀，“既如此，你去处决他们。”

　　刀锋抵上喉头时，答礼达哆嗦着冲向囚徒。

　　未几——

　　“杀进王宫！金银财宝任尔取用！”答礼达挥刀狂吼，丝绸袍襟沾满血迹。皈依绿教的他已无退路，甚至混了个阿訇头衔。

　　亚苏丁嗤笑着对亲兵道：“阉奴倒戈比野狗啃骨头还快。”

　　“真要留这杂碎当阿訇？”亲兵嫌恶道。

　　“傀儡上位之日，便是他顶罪之时。”亚苏丁眯眼望向王宫。此刻中城方向传来震天喊杀声。

　　（亲兵盯着答礼达背影啐道：“这腌臜货也配？”

　　“急什么？”亚苏丁摩挲刀柄，“待民怨沸腾，自有他的人头灭火。”

　　1404年

　　大胡子将领盯着前方华美的汉人宅院，眼中燃起贪婪的火焰：冲进去！杀光汉人！抢走他们的金银和女人！

　　士兵们发出狂热的吼叫。

　　大胡子一脚踹开宋家大门。作为室利佛逝最富有的汉商家族，宋宅却寂静得可怕——庭院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大胡子厉声喝道。

　　大人，没人！

　　这边也空着！

　　接连的回报让大胡子心头一紧。他带兵横扫整个中城区，却发现汉人仿佛凭空消失，只剩几个被遗弃的黑奴懒散地躺在街上，见到军队竟嬉笑着伸手乞讨。

　　大胡子踹开拦路者，火速赶往码头禀报。

　　汉人全逃了？正在巡视的艾本尼猛地站起身，他们的钱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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